市井人家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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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蔡小雪听到这样的话, 顿时笑了起来, 摸了摸她的脑袋：“都是已经定亲的大姑娘了, 成天还挥拳头。”

“只要挥拳头能解决事, 那就算我七老八十，这项技能也不能放下。”蔡小满不以为然道，随即又安慰道：“姐，你也莫要太担忧, 我觉着姐夫也不是这样的人。你别想太多, 还是要放宽心。”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蔡小雪心底难免越来越担忧，焦虑感越来越浓。

尤其肚子越来越大, 身体难以避免的发生了巨大变化。虽然都说怀孕中的女人最好看，那也是因为有母性光辉笼罩，让人感受到新生命的来临而产生的喜悦, 从而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样的美。

可事实上笨重的身体, 肚子上的妊娠纹还有脸上很有可能长出的斑点，从平常的角度来看并不那么美妙。身体好像被拆了重组一般难受, 腿脚都开始浮肿起来。

心底又很清楚，双胎生产不易，很可能孩子出现问题, 让她更是不安。种种情绪叠加，就让蔡小雪会胡思乱想。

“我也不知怎么了, 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些有的没的。”蔡小雪苦恼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思太细腻了, 以前看大嫂怀孕，也没有像我这样的。你不知道，我甚至有时候都在想，若是我生产时出了事，该如何安排后头的事。孩子还小，夫君又那么年轻肯定会另娶，那后娘会不会对我孩子好……”

“呸呸呸！我的亲姐也，你怎么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蔡小满郁闷道，她是感受到蔡小雪这段日子情绪不太对，可没有想到脑子里竟是想这些。她从前也听过什么产前忧郁症，可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亲人身上，还是有点懵。

蔡小雪虽然是他们蔡家心思最细腻的，可绝对不是那敏感喜欢多想的性子，温柔开朗又大方。虽然大家伙难免在有些时候做一些最坏的打算，可一般来说也不过想想，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蔡小雪现在的状况明显不是这样。

“我也知道这般不好，可就是忍不住。”蔡小雪惆怅极了，原本这些话她并不想说出来，怕人说道她不过怀个孩子，就喜欢瞎胡闹，也怕家里人担忧。可藏心里太憋得慌，就找蔡小满说了。

“姐，你是不是在外头听到什么啊？”

生孩子需要体力，蔡小雪怀了两胎更是得有一副好的身体。因此每天除了吃好，都会出去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也锻炼锻炼身体。

蔡小雪微微张口想说没有，可看到蔡小满那认真的眼神，最终道：“我是听人说起不少怀了双胎的，不是孩子有事，就是当娘的大出血，总之没几个好的。原本我也不在意，可听了几次就……”

“到底谁这么嘴贱，我非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不可！”蔡小满顿时怒了。

蔡小雪连忙抓住她的胳膊：“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听了几耳朵而已，人家也不是跟我说的，我不小心听到的。”

这话倒是不假，蔡小雪怀双胎的事，南三巷的人早就知晓了。这年头双胎还是很少见的，所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不少人都很是羡慕，觉得真是太有福气了，第一胎就两个，这子孙福也忒厚了。

因此蔡小雪每次一出现，一些人瞧着就忍不住拉起了话题，这是个双胎，真是个有福气的，若是生两个儿子或者一男一女，那更是福中之福。即便两个女娃娃也很不错，因为蔡小雪嫁的是曹家。

可有些人的思维模式就是喜欢否定他人，倒也不是心坏，就是你夸什么他就贬低什么，你贬低什么他就要夸什么，非要和人唱反调心里才舒坦，好像这样更能体现自己的意见独到，非常人所能比一般。

这种人从来不少，所以有人一说羡慕蔡小雪命好，就有人泛酸说怀双胎怎么怎么不好。若是胡说八道，蔡小雪也不会当一回事，可偏偏那种事例确实是真的，听得多了，让人心底难免惶恐了。

哪怕这种例子极为少见，可堆在一起说，听着就很令人害怕，觉得概率非常的高，自己很可能会遇上。

“小满，姐是不是事太多了？明明日子好好的，尽是喜欢自个吓唬自己。”蔡小雪黯然道。

女人生孩子不过是平常事，不知道怎么到她这里就能整出一堆事来。她也很烦这样的自己，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后世还很不重视产前产后忧郁症，这个世界也就更是连这种概念都没有。

“当然不是，说明你太关心孩子，所以才会想得多。”蔡小满握住她的手道：“姐，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大夫隔三差五就过来诊脉，一直说你们母子健康，并无异样。最重要的是，姐，你有我啊！我可是大福星，家里有了我之后你瞧日子变得多好，你不过生个孩子也会平平安安的。”

蔡小雪闻言，心底好过了不少，笑道：“是啊，我有你这大福星！”

这件事蔡小满没有听蔡小雪要保密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高氏。若是别人肯定会嫌弃蔡小雪事多，可作为亲娘却不会这般。

尤其面对的是从小就乖巧听话的蔡小雪，高氏只有心疼。

“还好在咱们家里养胎，否则在婆家只怕你姐心里更加难受。”高氏叹道，虽然曹家人很好，可到底不是自己家，再如何也没有在自家自在。可即便在自家，蔡小雪都如此，在那边只怕整个人都愁成啥了，还不敢说。

“娘，姐的肚子能不能擦什么药膏，好歹让肚子上的花纹不那么难看，也别那么痒。”

高氏叹道：“怀了孕最好就是不要用药，说不准对孩子有什么不好。你姐也知道这个理，所以只能一个人忍着。”

“又不是乱涂，找大夫说明情况，他们会配出不伤孩子的药吧。”

“到底是个姑娘家，你不知道当娘的心。”高氏摇头轻笑道，“只要当娘了，从在肚子里开始，就不忍让孩子有哪怕一丝可能的伤害。就说怀孕的时候不好吃辣子，怕孩子在肚子里沾了热毒。可其实咱们阳城多少怀孕的婆娘根本不管这个，生下孩子也没啥不好。

但是我、你姐还有你大嫂，平常多喜欢吃辣的，怀孕的时候都忍着不吃，只是偶尔馋得不行了，才吃几个过过瘾。我们哪里不知道没这么讲究的，可就怕万一啊。我们就忍几个月而已，若是真倒霉出事，那就是孩子一辈子的事了。是药三分毒，哪怕涂在外头的药，你姐也不愿意冒这个险的。”

“娘，你们可真伟大。”蔡小满不自禁感叹道。

高氏笑了起来：“咱们家可不像一些人家，糊里糊涂生下孩子，乱七八糟的养着。为啥你们兄弟姐妹四个都是有出息的，别人家一群孩子有个孩子能跟你们其中一个一样都不得了，那都是因为爹娘不一样！”

“娘，你还真是不害臊，夸起自己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高氏很是淡定：“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

“是是是！娘，你说得对极了。”蔡小满非常诚恳的应着。

虽然肚子上不敢抹药，可高氏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带着蔡小雪一块去庙里拜菩萨保平安。阳城百姓经常到庙里拜菩萨，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距离蔡家最近的庙宇那也得乘坐牛车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如今蔡小雪大腹便便，这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冒险的事。中间若是有个闪失，那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我生大江的那一天，早上还挑水，中午还下地，晚上要生了还做了一顿饭呢！”

曹云腾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明白平常很是靠谱的岳母，怎么突然闹这么一出。祈求平安是应该，可也得分时候啊。

“娘，小雪怀的是双胎，还是不要奔波的好。祈福的事还是我来吧，可不敢让她动弹。”

“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你去没那么心诚。”

曹云腾看她铁了心的样子，顿时更急了：“爹，你说说娘吧。小雪，你不会也想去吧？”

蔡老根没说话，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旱烟。蔡小雪抿唇，久久才开口：“我，我有点想去。”

“姐夫，你不用担心，娘并不是胡来，她问过大夫了，说是没事的。”蔡小满道，她知道这么做的用意，在这里菩萨比最好的心理医生都管用。

秦氏也开口道：“是啊，女人怀孕也没有那么娇弱。况且我们大家伙一块出门，彼此都照应着不会出事的。”

曹云腾见状知道劝不动了，心里实在担心，便是道：“那我也跟着一块吧。”

“就要乡试了，你莫要耽误了功课。”蔡小雪连忙道。

“无妨，不过是抽出一天而已。”曹云腾笑道，“况且这段时日我一直窝家里，脑子也有点疼，该出去走走了。”

蔡小虎听这话也举手：“我也要去！”

结果，最后变成了一大家子全员出动，还租了两辆牛车。女眷的那一辆上铺着厚厚的被褥，省得蔡小雪被颠簸。小花儿被放在被褥上，甭提多高兴了，一路上一直哇哇哇的兴奋乱叫。

令人意外的是，顾怀瑾也跟过来了。

蔡小满看到他的时候非常意外，这段日子顾怀瑾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他的肩上压力比别人大得多，不仅仅自己想要往上爬，他要去科考的消息也瞒不住，大家都盯着呢。

他平日辅导别人，虽然说老师不一定就要比学生更厉害，只要会教导，让学生能提高就是好老师。可是若考不中，还是让人耻笑的。

因此他必须要更加努力，务必一考即中。

顾怀瑾笑道：“弦绷得太紧容易断，再者……”

他顿了顿，深深的看了蔡小满一眼：“这是一家子的活动，我总不好不出席。”

自打订了亲，不管是蔡家人还是顾怀瑾都把自个当做蔡家的一员了。

庙宇建在小山坡上，并不高却也要爬楼梯。

曹云腾搀着大腹便便的蔡小雪一块爬山，其他人就连丫鬟竹芸，都很识趣的走在一旁不去打扰两口子。如今蔡小雪很是嗜睡，早早就吹灯睡觉。曹云腾又早出晚归，虽然中午送饭的时候能见上一面，可比起之前还是少了很多交流。

两人成婚时间并不长，又十分恩爱，依然处在浓情蜜意之中，自然无人愿意打扰。

其他人也各自有伴，就连保守的蔡老根，都跟着高氏一块一边爬楼梯一边望着身边的风景，追忆从前。

这地方是两人相遇之地，从此结缘，被高氏认作是他们家的福源。所以今天才会带着大家伙来到这里，有这里的菩萨保佑，大家伙一定都能平平安安。

蔡小满和顾怀瑾自是不必说，必是要一块儿的。蔡大江和秦氏两人也并肩走着，小花儿让竹芸带着。两人自从有了小花儿，重心就向孩子转移了。

尤其是秦氏，除了月子里，小花儿是她一手带大的，都不需要高氏搭把手。

小花儿因此对秦氏非常的亲近，可如此一来难免就忽略了丈夫。起初秦氏还急着想要第二个，如今一心都投在小花儿身上，别说二胎了，对自己的丈夫都有所疏忽。

今天高氏直接让竹芸带着小花儿，就是觉得两人这般下去可不行。男人不能冷着，哪怕是自己老实巴交的儿子，时间长了难免有其他想法。即便没有，也不能让两个人关系差了，让自个儿子被冷落。

在车上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何不同，不过是全家大出行，可等开始爬楼梯，蔡小虎就发觉不对劲了。

只有他，孤家寡人！

就连竹芸都有小花儿陪着，而他就惨了，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爹，娘……”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高氏嫌弃了：“你跟我们两个老头子老太太一块走干嘛，去去去。”

再转到蔡小雪身边：“姐，我也扶着你走吧。”

“小虎，你这是在嘲讽我连扶你姐的力气都没有？”曹云腾不乐意了，不愿意蔡小虎过来搭把手，靠近都觉得他有所图。

蔡小虎撇撇嘴，跑到顾怀瑾和蔡小满那里去，委屈道：“三姐，他们都不理我，贼讨厌。三姐，三姐夫，你们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两人没成亲，可蔡小虎已经改口了，不过他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在外人面前依然叫哥。

“小虎啊——”顾怀瑾嘴角微微往上翘，带着微微笑意，瞧着和蔼可亲，可那眼神却凉凉的。

蔡小虎是顾怀瑾半个学生，虽然是未来妻弟，却不会因此放水讨好，反倒是比任何人都要严格。一看到这眼神，蔡小虎心底一凛，吓得直接就给跑了。

“小花儿，来骑到小叔肩膀上，坐高高！”蔡小虎气呼呼的跑去找小花儿，就不信今天没人搭理了！

可没有想到，还真的不被搭理。竹芸根本不敢将小花儿给蔡小虎照顾，她这段时间也摸清了蔡家人的性子，眼前这个在人前还算稳重的少年秀才，事实上最是不靠谱的。

若是让他照顾小花儿，只怕没一会就要撞一头的包回来，那她可就没法子交代了。

而且小花儿也不给自己小叔面子，蔡小虎想要伸手抱她，她直接拒绝了，口齿不清的说不要。还紧紧的抱住竹芸，生怕被抢走了。

“你这小没良心的！平时小叔给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竟然连抱都不给我抱一下。”蔡小虎气急。

小花儿不为所动，她虽然年纪尚小，可也是有记忆的。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谁会带来危险，那还是记得的。

蔡小虎很喜欢小花儿，毕竟是从小着长大的孩子。面对小花儿并不会戏弄，可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好心办坏事，小花儿好几次都被他弄哭了。带着她玩的时候，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有一次还撞得满头包。

那一次把秦氏心疼坏了，后来再也不敢让这不靠谱的小叔带小花儿。若是逗着小花儿玩，她都要紧紧盯着。高氏也狠狠把已经是秀才的蔡小虎揍了一顿，把他疼得好几天不能坐凳子。

这一次也把他吓坏了，好一阵都不敢带着小花儿去玩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小花儿还记仇。

小花儿感受到他生气，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脸。

蔡小虎顿时乐了起来，假装拿着她嫩嫩的小手往嘴里塞：“哈哈，抓住啦，小叔吃掉咯！”

小花儿吓了一跳，连忙抽出手，眼眶红红的，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竹芸连忙抽走小花儿的手，抱着小花儿直接给跑了：“小少爷，我带小花儿去看花！”

明明人不大，手里还抱着沉甸甸的小花儿，愣是一溜烟就给跑没了。

蔡小虎气恼不已：“喂，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就丢下我一个人，你们也忍心啊！”

事实证明，大家伙都非常心硬，蔡小虎不管去哪一对面前，都是被嫌弃的。

原本觉得成婚是个麻烦事，想学某些一辈子没有成婚的名士，做个洒脱不羁、浪迹天涯，不被人约束的光棍，如今都有那么一点动摇了。

“噗，小虎回去肯定又要闹腾一番了。”蔡小满笑道，心底很清楚大家也是故意的。

顾怀瑾不以为然：“他扑腾不起来的。”

“你这段日子都瘦了，脸色也不太好。”蔡小满仔细打量他，虽然每天都会相见，可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仔细。“我还是那句话，身体是一切之本。”

“这些年我一直教导大家，考试时候莫要慌，尽心便好。安抚的话是一套又一套的，可轮上自己，倒是没法从容了。”顾怀瑾自嘲道。

“你不要太逼着自己，不过一次而已，大不了下一次继续努力。纵观古今，十几岁中举的本就没有几个。”蔡小满明白道理大家都知道，可压力还是会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意义，便是道：“两个铺子进展得很顺利，尤其那卤肉生意，多少都不够卖的。白面已经想着要多开一家店，弄成分号，开遍整个阳城。”

“你那卤肉做得好，有如此结果也是预料之中。莫说阳城，开遍整个大佑也是能成的。”

蔡小满笑了起来：“若是这般，以后你考中进士入京为官，咱们都不用愁没房子住了。”

京城的房价更是寸土寸金，比阳城还要夸张。虽然官员有官屋居住，可小官员的房屋条件很差，还不一定能排得上。

说完这话，顿觉得不太合适。

两人虽定亲，可她已经开始说起婚后生活，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那个……若是开多店面，就得再培养几个徒弟。”蔡小满连忙转移话题。

顾怀瑾望着她笑了笑：“娘子这般能干，为夫也要更加努力才是。”

蔡小满顿时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我现在还没嫁呢，别胡叫唤！”

“我后悔了。”

蔡小满愣了愣：“什么意思？”

“与你爹娘约定三年后才能娶你，我后悔了。”顾怀瑾幽幽的看着她，“还要等这么长时间。”

两人定亲之后，两人之间虽与从前有所不同，不再是从前单纯的朋友兄弟关系。可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说话，蔡小满的心漏了一拍，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秋风吹过，依然青翠的树林发出嗖嗖的声音，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在彼此眼中只能看到对方。

天地之间安静极了，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三姐！三姐夫！你看我捉到什么了！”一个声音划破了这份宁静，蔡小虎欢快的笨了过来，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在炫耀。

两个人顿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视线。

“你们咋都不理我啊，看我抓了什么，今天晚上可以加餐啦！”蔡小虎见没人理会他，顿时恼怒极了，捏着手里的东西在他们二人面前摇晃。

蔡小满定晴一看，蛇！小孩手腕粗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