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歪在床榻上,默默的流着眼泪,锦霞和初美怔怔看着她,茫然不知所措。
过了良久,怜香哭累了,竟就这样歪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锦霞和初美对视一眼,知道她这段时间根本沒休息好,所以便不准备打扰她,让她先好好的睡一觉。
怜香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晚间才醒转过來。
躺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在回忆起目前的现状后,从心底涌入一股酸涩的感觉,她将手轻轻按在小腹上,现在这种酸涩中,却少了之前那些如灭顶一般的绝望感。
良久,终于打定主意的怜香慢慢撑起身子,冲外面唤了声:“小霞,初美。”
锦霞和初美就在耳房,此时听到怜香唤自己,忙跑了进來。
“公主,您醒了,刚刚可是吓坏了奴婢了,您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奴婢去请太医过來,”
怜香一听初美的话,心里慌了一下,她问:“你们刚刚传御医了么,”
锦霞摇头,道:“还沒有。”
怜香总算安心,她呼出一口气,道:“幸好沒有。你们两个记住,我刚刚昏倒的事情,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更不能传御医,明白么,”
锦霞和初美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们自幼同怜香一起长大,怜香最可信任的人除了先帝和叶羽,就是她们俩了。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锦霞二人对视一眼,似是有些犹豫。
怜香明白她们的顾虑,只是坐直了身子,微微一笑以示宽慰,道:“不用担心,你们只管说,我现在必须要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
锦霞想了想,娓娓说道:“宗人府里面还是那样,皇上下了斩刑的圣旨,只等着秋后处决。驸马府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估计杨公子和杨姑娘已经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但他们跟我们一样,也被皇上囚禁了起來。至于其他的……只是沐驸马跟杨画师突然來往频繁了起來。”
怜香微微皱眉,问:“沐昕小子跟夏空姐姐來往密切,皇上那边是什么动静,”
“他们是私下偷偷的來往,奴婢知道,是因为奴婢曾去找过杨画师……”
怜香看她一眼,心知她去找夏空所为何事。
沉默了片刻,怜香道:“我饿了,你们去给我准备饭菜,少一些油腻,但也不要太清淡。”
锦霞和初美突然听她说要吃饭,立刻惊喜的连连点头,自从得知叶羽获罪下狱之后,怜香整日茶饭不思,偶尔吃一些,也是被她们给逼着的。如今她突然有了想吃东西的意思,这两个丫头当然开心。
“对了,初美,你去准备吧,记得要按照驸马平日里说的营养均衡去准备饭菜,”
初美听了她的吩咐,沒有多想,欢天喜地的跑去准备她的饭菜。
初美沒有多想,但锦霞一向是心思细腻的,见初美关了门,便问怜香:“公主有什么事情是连初美都要瞒着的,”
怜香看了看她,笑道:“果然还是你心思细,我确实是有事要说。并非不信任初美,只是以目前的形势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初美她忠心耿耿,但不如你稳重,我自然还是先挑你來告诉。”
锦霞明白怜香对自己的信任,便道:“公主,你放心,我是自幼跟你一起长大的,就算公主让我去死,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怜香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虽为主仆,但感情却似姐妹一般,你放心,我断然不会将你们置身危险当中。我现在要说的这件事,确确实实是关系重大的事情,以后你照顾我的起居,凡事都要小心。”
锦霞见怜香面色郑重,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一丝不敢怠慢的仔细听着。
怜香握着锦霞的手,缓慢的轻轻的放到自己的小腹,然后凝眉轻声说:“小霞……我……我有了身孕……”
锦霞脸色骤变,一瞬间闪过各式各样的神情,有喜悦,有震惊,有难过,有恐惧,更有不知所措。
“公主,您,您说的可是真的,这,这种事情,您确定吗,”
怜香的面色变得柔和起來,她点头道:“我确定,虽然我从未做过母亲,但是这种事情是不会搞错的,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不清楚么,”
锦霞不再说话,她是怜香贴身的婢女,自然明白怜香话中的意思。这个月自从驸马出事后一直慌慌张张的,自己都差点儿忘了,怜香的月事还沒有來。
主仆二人沉默了片刻后,锦霞突然说道:“公主,这件事一定要瞒着,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奴婢怕……”
怜香点点头,道:“我也怕,不能让皇帝知道,否则,我和驸马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锦霞握着怜香的手,坚定的说:“公主,我们去找杨画师和郡主吧,把这件事告诉她们,她们是驸马的好朋友,一定会帮助我们,保护这个孩子的,”
怜香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这件事一定要让月姐姐她们知道,可是我如今出不去……”
“公主放心,等到入夜之后,奴婢偷偷去一趟湖心画馆,您现在有了身子,还是不要轻易动的好。”
怜香握着她的手更紧了,道:“谢谢,小霞,谢谢你,”
“公主,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和驸马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就算是为了您和小主人豁出性命都是值得的,”
初美将饭菜端进來后,怜香吃了很多,她现在虽然还不是很有胃口,但也尽量让自己多吃一点儿。她现在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自然是百般为了这个孩子计较,就算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委屈了。
入夜,怜香今日沒有再像往常一般熬着不愿睡觉,反而早早就躺下休息。初美不明所以,但却惊喜于怜香终于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于是伺候她躺好。
锦霞则趁着入夜,偷偷从飘香宫翻墙出去,她虽然平日里极为稳重得体,但一旦遇到需要她替怜香去做的事情,就算让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摸黑來到湖心画馆,此时画馆中还亮着灯,显然杨夏空和江月还沒有睡下。
锦霞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來江月的声音:“谁,”
锦霞压低声音,道:“郡主,是奴婢,锦霞。”
她话音刚落沒多久,大门便打开了,江月赶紧让她闪进了屋里,激动的抓着她便问:“飘香宫解禁了吗,怜香呢,现在怎么样,”
江月问的太急,反而让锦霞不知怎么回答。
倒是杨夏空,一向是稳重的性子,缓缓说道:“月,你别急,让锦霞先坐下慢慢说。”
杨夏空递了杯水给锦霞,问道:“你今天过來,是不是怜香有什么话需要你带过來,”
锦霞知道杨夏空冰雪聪明,当下也不再多说,只道:“杨画师猜的不错,飘香宫还沒有解禁,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实在是因为,公主有一件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你们二位,”
杨夏空和江月对视一眼,她们见锦霞面色凝重,心知定然不会是小事。
“你说,只要我们能帮忙的,一定不惜一切做到,”江月递给锦霞一个安心的眼神,面色郑重。
杨夏空也道:“你放心说就好,我这里从不会有外人,而且湖心画馆一向清静,但凡有鼠辈靠近我们都能知道。
锦霞这才放心,她突然从椅子上起來,毫不犹豫的跪倒在杨夏空和江月面前,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郡主,杨画师,请你们一定要想尽办法救驸马出來,”
江月见她突然跪下,忙扶住她,问:“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当然会救小羽,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么,你快起來,”
锦霞摇摇头,执拗的跪在地上,郑重说:“郡主,您不知道,皇上他狠了心肠,在宗人府里对驸马动私刑,还叫人……叫人打断了驸马的腿,”
江月蹭的一下站起身,怒道:“你说什么,这个朱允炆,怎么会如此狠心,,”
杨夏空也是一瞬间面色铁青,她咬着牙缓缓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今日算是领教了,”
锦霞面露悲色,“若是驸马单单被关在宗人府中,我们还不算着急,可这样下去不知道他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况且……况且……我们公主她……她有了身孕,”
这一下,杨夏空和江月脸上的神情更加复杂,有骤然间听到消息的喜悦之情,也有事态严重的沉重感,更有造化弄人的悲凉之意。
江月语气略带颤抖的说:“你、你说的是真的,怜香她,她真的怀孕了,”
锦霞重重的点头,道:“千真万确,郡主,奴婢是绝不会拿这种事乱说的,”
江月当然明白她不会乱说,她跌坐回椅子上,片刻后回身握住夏空的手,激动道:“夏空,你听到了么,小羽,小羽和怜香有了孩子,小羽他马上就可以做父亲了,他竟然成了我们所有人里,最早有孩子的,”
夏空明白江月此刻的心情,她也一样感同身受,只是,眼下却还不是忘形的时候。
“月,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一样高兴,只是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