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棣从坤宁宫中出來后,就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任谁叫也不吭声。
这就把江月急坏了,她在门口一直敲门,冲里面的朱棣喊话,但却从始至终沒有得到回应。
叶羽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看着江月叫门,却什么话也不说。
闻讯赶來的怜香先是问了叶羽一句:“我四哥怎么了。”
叶羽低了低头,依然用沉默來代替回答。
怜香见问不出什么,也走到江月身边,跟她一起拍门,想要听到朱棣的回应。
叶羽静静看着焦急的江月和怜香,他此刻心里也不好过,甚至有些自责。他总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去插手才比较好。
也许一开始就不去理会,任由事情发展下去,那么朱元璋就不会突然器重朱棣,朱棣也就不会突然一下子离储位那样近,近到他心里的期望值也达到了巅峰。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要努力,让朱棣直接沒了这份念想,才是更正确的做法。
登高易跌重,之前朱元璋把朱棣抬的越高,如今朱棣心里的伤就越深。
“小羽。”江月似乎终于放弃叫朱棣开门了,她转而來问叶羽,“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去了趟坤宁宫,回來就这样了。去之前他不还心情很好呢。”
叶羽听着江月焦急关切的声音,心里突然就更难受了些。但过了片刻,他也只是叹了口气,道:“我真的不知道陛下跟他说了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叶羽沉默良久,之后才抬起头看住江月,眼中带了深切的无奈,缓缓说道:“也许我们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江月和怜香突然就愣在原地,因为她们从叶羽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感,这种眼神,在一向自信到有些自负的叶羽身上,本是绝不会看到的。
江月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看到叶羽露出这样的神情,在她的心中,叶羽永远都是自信的,他脸上那自信飞扬的笑容,是绝不会有一刻消失的。所以,一直以來,在江月心里,叶羽都是比朱棣都还要更可靠的那个人。
如今看到叶羽这样无助又无奈的神情,怜香倒沒有江月心底的触动更深刻。
江月突然就安静了下來,她心里开始有些恐慌,因为她终于意识到,朱棣和叶羽也许正经历着什么重要的大事。那是自己无法涉足,无法了解,也帮不上忙的,而且看朱棣和叶羽今天的反应,或许还是充满危险的,她突然就开始害怕那个隐藏在历史漩涡背后的未知。
回头看了看朱棣紧闭的房门,江月突然就觉得,或许自己也应该为他做点儿什么,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突然感到肩上一暖,江月抬起头,却看到叶羽温和的笑容。
“月,别想那么多了,让他好好静静吧。”
江月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道:“那我先回湖心画馆了。”自从这次江月入宫,一直便住在杨夏空的湖心画馆,她们闺蜜二人好几年沒见,此时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叶羽扭头对上怜香探寻的眼神,只是苦笑着摇摇头,道:“尘埃落定,怕是就在这几日了。”
叶羽言语中的意思,怜香很清楚。但她什么都不会去追问,她只需要选择站在他身边,始终陪伴他前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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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暗暗的沒有什么光线,朱棣静静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安静了下來,终于走了。
朱棣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储位而已,得不到就得不到,反正自己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本不属于自己。
这整件事中,让他最难过痛心的,不过就是朱元璋从始至终所做的这些事罢了。
若不想将储位留给自己,那父皇又何必要对自己如此器重。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心也就伤的越痛。
而朱元璋真正让朱棣如今绝望和伤心的,是他对朱棣说的一句话。
“这是朕欠你皇兄的,这个皇位,是朕欠他的。你是有能力的,朕希望,日后你可以尽心帮助允炆……”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朱棣彻底死心了。对储君之位死心,也对他这个父亲死心了。
你欠他的。
朱棣无数次在心底冷笑,你欠他什么。从小到大,哪一样你不是给他最好的。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为了稳固属于他的皇位,将二哥押入京城禁足。如今竟又再一次为了他,让我放弃你亲手送到我面前的希望。
朱棣真的不懂,朱标已经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來。那为什么他还是阴魂不散。活着的时候,自己抢不过他,难道他死了,自己还要输给他不成。
父皇啊父皇,你对我最大的恩典,竟然只是让我心甘情愿给你选定的那个小孩子,当个供他驱使的办事儿王爷。
朱棣想到自己奉召入宫之前,道衍对自己说过的话。
“恭祝殿下此行一切顺利,只是贫僧斗胆多言一句,殿下在心中还是要做好失望的准备才行。”
如今细细想來,道衍所言真是未卜先知。
叶羽确实算无遗策,自己确实得到了朱元璋的重视。但是,叶羽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朱元璋对朱标的感情。
朱棣咬咬牙,他现在心中的绝望,是再不会对朱元璋心存一丝的幻想。他现在终于相信道衍一直所说的那句话:“想要的,就要自己去拿过來。”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哪怕是抢。
他这样的狠辣和决心,也确实是对朱元璋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之后才有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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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不再心存幻想,他收敛所有的锋芒,依旧兢兢业业的完成朱元璋交办的差事。
之前在劝降乃尔不花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朱棣有一项本事是天生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那就是隐忍。
论忍耐,自抑,韬光养晦,沒有人能比得过朱棣。
他依旧是朱元璋心里孝顺恭敬的儿子,是群臣心中爱民如子的贤王。
叶羽也跟朱棣达成默契,两人缄口不提夺嫡之事,皇帝交办给他什么事,他照常把事情办的漂亮。
洪武二十五年九月,朱元璋终于下了圣旨,册立长孙朱允炆为皇太孙,正位东宫,以安四海之心。
朱允炆搬出东宫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便又搬了回來。
他看着东宫内熟悉的一切景象,不禁心中恻然。
说实话,他之前并沒有想到自己还会再回來,直到一个月前,曹国公李景隆找上自己。
“如今储位悬而未决,不知长孙殿下可有什么想法。”
朱允炆面不改色,他用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只是过着清闲日子罢了。”
李景隆却笑道:“如今大部分亲王都被遣返回封地,只剩下燕王殿下了。”
朱允炆点头,随口道:“四王叔是贤明之人。”
李景隆看住朱允炆,一字一句道:“除了燕王殿下之外,长孙殿下您,不是也有机会么。”
“我。”朱允炆先是一惊,马上道:“曹国公千万别说这话,我只是孙儿罢了……”
“大凡储位,立嫡长子是自然,若嫡长子不在,立嫡长孙也是合情合理。”
朱允炆愣愣的看着李景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景隆笑着看了眼朱允炆,道:“长孙殿下在东宫住了十几年了,难道就不想搬回去么。臣可以帮您一把。”
朱允炆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他努力克制着,不让李景隆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很久,他才用稚嫩的声音问道:“曹国公想要什么。”
李景隆笑了,他突然觉得这位皇长孙也并非不谙世事。
“若事成,他日长孙殿下荣登大宝,臣只要左军都督府。”
如今,朱允炆坐在东宫之中,回想着和李景隆的约定。他不知李景隆究竟在这件事里起了多大作用,他只知道,若自己日后登基,确实该替李景隆完成心愿。
只是,如今这左军都督府,却还有个凉国公蓝玉。
新册立的皇太孙皱起眉头,暗暗思索了起來。
日子平稳过着,京中再沒出过什么大事,虽然立储之事结果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但起码也算是尘埃落定。
朱元璋这几日似乎特别喜欢音乐,几乎每日闲暇时候都召怜香和江月來坤宁宫弹弹琴解闷儿,偶尔也叫着杨夏空过來,把这惬意的时光画下來。
朱元璋每日听曲解闷,朱棣也开始准备要动身返回北平。他以离藩日久,需回去处理政务为由,上书请求返回藩地。
朱元璋倒是也沒不准,但是,他却提了个条件。
这个条件,居然让一直冷静自持的朱棣,瞬间怒火中烧。
朱元璋要留下江月,将她收为义女,破格册封为绮筝郡小区主,居住在飘香宫内。
皇帝的动作很快,还沒等朱棣反应过來,他的圣旨便下达了。
朱棣气的跳脚,道:“不行。我决不能让月儿留在宫中。我这就去向父皇请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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