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这件事情上,臣应该三缄其口才对,这些龌龊腌脏的事情,原本就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不可说’臣若是公然与之做对,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下场怕是不会好。”
“但是臣听闻此人死前高呼‘吾乃七星楼楼主苟大勇,为灭门惨事状告当今齐王爷,只这一句话,臣就不得不冒着犯众怒之大险,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前来圣驾前进言。”
“陛下应该已经知晓了,这七星楼,就是被人买凶刺杀睿郡王和良郡王的祸首之一,臣对其恨之入骨,须弥不敢忘记这些冷血之人,在峰筠山下作出的好事!”
“两位郡王爷都是赴臣下之约,大家一起出京游玩散心的,结果出了那样的惨事,死伤无数,就连家弟那般的武艺,都被废了左手,而良郡王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我孟家难辞其咎!”
“原本臣一心想要擒获这些罪魁祸首,为死去的人报仇伸冤,也算是对枉死之人有所交代。”
“怎奈何,到头来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七星楼和北塘阁两个相距几百里的地方,在同一时间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线索全断,无迹可寻,臣等痛心疾首,却又无计可施。”
孟泽天说道这里,心中情绪波澜起伏,这些话大部分都是真实的,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内心。
孟泽天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着,一夜苦战之后的凄惨景象,那可真是遍地是尸体,伤者无数,还有好些伤势过重,无法医治的,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哀嚎着死去。
这些人都是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孟泽天心中怒气萦绕,皇位之争,古来有之,真真的不稀罕,可是孟家从来都是保皇派,除了皇帝,他们不投向任何一位皇子,甚至也没有接受太子殿下的示好。
这都是为了皇权中心的那一个制衡点,什么事情都要保持一个度,过了这个度,那就是不行!
这个法则,不管是你做生意也好,你掌管大权也好,你是最尊贵的皇室也好,都得遵从它,若是你逆天而为,打破了这个平衡,那么下场就是被毁灭。
孟家伺奉大秦已经好几代人了,从来都是忠心不二,忠君爱国之士,他们自愿自发的成为皇朝中,维系朝局平稳之人,从来都是不要名望富贵,只要保证大秦皇朝的兴旺昌盛。
此次不管是那位皇子,王爷之类的在背后作怪,都是触动了孟家的底线,争皇位可以,但是如此不管不顾,不顾惜他人生命的虎狼做派,岂能姑息?
想到五弟以后再无可能提枪上马,叱诧疆场,再一想为保五弟,慷慨赴死的郑家公子,还有那被悄然处置的击鼓人,孟泽天就觉得心中刺痛,呼吸都不能够顺畅。
他将这些悲痛,伤心,不甘和愤怒,统统转化成为力量,在稍稍的停顿之后,铿锵有力的言道:“今日突然又蹦出来个活生生的七星楼楼主,这对于臣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抹曙光,臣怎能不上心?”
“因此在无旨的情形下,擅自去偷偷的查看了尸体,所幸抬头三尺有神明,托那些死难者的冤魂庇佑,臣在死者的鬓发中找到了这个,臣斗胆请陛下一观。”
景元帝一直都在倾听孟泽天的话,这和他想象中的情景偏差挺大,他的手都有点不自觉的发颤。
其实自己手底下,这些臣子,奴才们的那些阴损手端,他也是略有所闻,但是只要不触及皇帝的底线,他都可以当作没看见。
从来不会有人在自己的跟前提起,就像孟泽天所言,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存在着一种不用说出来的默契。
作为被欺瞒的那个人,警员帝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但是作为一个皇帝,抓重点才是关键,他知道什么地方该深挖,什么地方不能碰。
现在,这个不能碰的地方,就这样被孟泽天直戳戳的刨开了!
这个一直被所有人费劲隐藏着的大脓包,它内里包裹着的脏东西,就这么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摊开在自己眼前,简直就是又腥又臭,冲的人头昏!
敢这样直白的在御驾前慷慨陈情的,诺大的一个京城里,怕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傻子了吧?旁人多都躲不及的事情,他却这样义无反顾的扑了上来。
真是可悲,可叹,可敬也,想到这样忠义两全,不畏生死之人,正是自己看准的心腹,景元帝的心里还是挺自得的。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的矛盾,若说这孟泽天是正义的化身,那么和他敌对的,自然就是邪恶之所在。
自己一个堂堂的帝王,明明知道,可为了平衡,更为了保持现状,不得不想尽法子的为那些畜生开脱。
想到这里,景元帝的心里越发觉得不舒服,原本就发晕的头,似乎又开始胀痛起来。
他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强行提起精神,招手让蔡大总管取了那小纸条过来。
说是小纸条,它还真的很小,你想它可是被藏在发髻中的,能有多大?
因着不大,所以景元帝几乎一眼就看完了,这一看之下,不禁冷冷的哼了声,暗恨这些不省心的东西,连手尾都收拾不干净。
看看吧,人家这还有后招等着呢,这事情不算完,也压根就完不了!
景元帝已经隐隐的感觉到,这件事情的后面,隐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自己一直致力维系的平衡,怕是就要被这件事情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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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宅萌喜事请大家收藏:(wuxia.one)宅萌喜事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手里的小纸条,明明是一张纸,却重似千斤,景元帝明白,自己此时也只能是顺势而为,他乃是最终裁决之人,名面上绝不能偏帮。
沉吟良久,他终是对着满头大汗的孟泽天招了招手,孟泽天一愣,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
景元帝无奈的又对他招了招手,孟泽天这下心里更是没底了,他今天这心里不实在,想自己做出来得事情,虽然是为了昭昭正义,但也是实打实的欺君之罪。
面对着皇帝陛下,这位在他心里龙威甚重,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不免是腿肚子转筋,脑子也越来越黏糊了。
看着自己已经堪堪走到龙案跟前,也算是够近的了吧?
孟泽天不敢再动,眼巴巴的瞧了眼上头,额头上的汗水汇聚在颌下,再滴到光可鉴人的白玉地板上,真真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这要是个像孟月乐这般的俏丽小佳人,露出这般的姿态,别人只会怜惜不已,可是放在他这五大三粗,方方正正的脸上,真的是逗人发笑。
景元帝本来心里窝火的很,但看见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将军,畏惧自己到如此地步,心里升起了一股子自豪,出声斥道:“上来!真是个愣头青。”
这话音里透着几分亲近,孟泽天心里一松,继续移步上前。
他在当今圣上跟前当值,已经足足有六年了,可这还是第一遭,能和陛下如此接近。
孟泽天只觉得面上发烧,双腿发软,晕晕乎乎的不能自控,待得上了高台,就‘噗通’一声跪在景元帝的身边。
这位大秦皇朝最最尊贵的天子,瞧着刚才还慷慨陈词的少年将军,此时乖顺的像只小猫,心里也是多了些别的想法。
他垂首在孟泽天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就看孟泽天一双虎目登时瞪的滚圆,全身的力气刷的就回来了。
他对着景元帝,嗵,嗵,嗵的磕了三个响头,憋着一口硬气,自去办自己该办的事情去了。
景元帝看着孟泽天高昂这头颅,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殿门,蔚然轻叹道:“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晚辈,朕才觉得,朕,真的是老了啊。”
蔡大总管赔着笑脸奉承道:“陛下那里老了,您眼不花耳不聋,腿脚有力,比老奴还能走得,年轻的很呢。”
景元帝笑着摇了摇头,眉梢眼底终究是落寞的,“哼,既然挑起了事端,那就得面对,有本事生事,就得有本事平事,也该敲打敲打了......”
他的想法是对的,只可惜时间有点晚了,在错的时间作对的事情,其结果又会是怎样呢?
现在一切都还在进行中,没有人会知道结局如何,世间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谁都不能肯定,自己做的,就是对的!
景元帝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便用手点了点龙案上的血书,挺直脊梁,冷冷的吩咐道:“去,让姚爱卿将这物事,拿去给给朕那好儿子看一看,问问他,是何居心?这次嗜杀亲弟,下一回是不是就要刺杀朕了?!”
蔡大总管被景元帝唬得心肝乱颤,跪在地上喏喏的接了旨,这便拿了血书,躬身后退。
心里不禁是暗暗想道:“齐王爷啊齐王爷,您老人家就自求多福吧,您说您什么事情不好做,非要杀来杀去的,拿人命闹着玩。”
“这下好了,该杀的一个没杀了,还凭白得罪了这么些家权贵,唉,您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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