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清这会还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呢,闻声便本能的应声而起,转身去长案上拿了紫砂茶壶,伸手给了然大师添了八分满。
扭脸又给齐玄辉添茶,她本就神思恍惚,压根没注意,齐玄辉的茶盏里还有大半杯,还是按着给了然大师的倒法,继续往里蓄,这可不就满了出来?
“满了,九小姐,茶水满了......”齐玄辉颇为无奈的唤道。
崔婉清被喊回了魂,这才看到茶水都流到桌子上了,“哎呀。”她不禁是轻呼了一声,赶紧将就手中的帕子就去擦,一时间是闹了一个手忙脚乱。
崔婉清自打今生里一睁眼,还没有这般狼狈过,真是急的脸都红了,嘴里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臣女不是故意的,殿下千万别生气。”
桌上的茶水很快就将她手中那一方小小薄薄的帕子打湿了,好在了然大师讲究回归本源,这屋里都是黄土地,连最简单的青石砖地都没铺,最是吸水不过。
她干脆就拿过帕子,微微躬身扭干,这就又转身要继续再擦,就这一低头再一回头,崔婉清看到齐玄辉拿着刚才擦嘴的帕子,低着头默默的擦水渍。
崔婉清被这个画面震得是三魂六魄都飞了一半,半天才喏喏的言道,“臣女来就好,怎敢劳烦殿下亲自动手,罪过,罪过。”
听听,这都什么跟什么?可见崔婉清的心已经是乱的不像样子了......
崔婉清这句话还没落音,就听的‘噗哧’一声笑,对面的了然大师哈哈大笑道:“痴儿,他虽是皇子龙孙,可本质也和咱们一样,都是人,都长着两个眼睛一张嘴,两条胳膊,两条腿,他怎么就不能动动手了?”
“你原是本性豁达,怎么这会倒这般拘泥起来?竟是堪不破眼前事了么?这小友和老呐也是有缘之人,他不是个坏人,只是面上冷了些,丫头不必紧张,更无须惧怕于他。”
齐玄辉看着崔婉清面红似血,简直羞臊的厉害,自然而然的就像帮着打圆场,好让崔婉清不必这般的不自在。
他是轻轻的清了清嗓子,温声言道:“九小姐,这帕子乃是敬母妃亲制,不好随意处置,定是要带回宫去的,烦劳你帮着洗一洗吧?我擦擦桌子还行,要是洗东西可真就不行了。”
这却是给崔婉清随意的找了个活,让她出去冷静冷静,毕竟这里还有个了然大师,她被人这么一说,还不更得尴尬了?
崔婉清可不就是有点站不住了,真心觉着齐玄辉这个提议太好了,她也不敢抬眼看人,伸手接过帕子就赶紧出了正屋,站在廊下,手扶木柱喘息了好一阵子,被风徐徐一吹,这才觉着跳的飞快的心,总算是再慢慢的降速了。
眼前的禅院还是刚进来的模样,静悄悄的,偶尔能从门口那边,隐约传来一点人声,满院子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着枝叶,看起来好不自在惬意。
“唉,就连花草也能过的这样自在欢快,怎么我就这样的可怜?隔三岔五的,就要被人家收一回魂?”崔婉清用手轻抚眼跟前的一盆文竹盆景,无奈的自己问自己。
收拾好一团乱麻似的糟糕心情,崔婉清黯然轻叹,走到记忆中的水缸旁边,瞧着手中不大的帕子,只是沾了些茶水罢了,也就懒的喊人,自己挽了袖子,舀了水,开始干活。
不多会,原本就不脏的帕子算是摆好了,崔婉清四下一打量,顺手就搭在院中晾着僧衣的麻绳上,眼看着这小小的帕子被风吹的摇摇摆摆,真像她这会恍惚不安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
重生这一年多以来,崔婉清的心中从来都是坚定的认定,今生今世,自己是再不会跟齐玄辉有任何的瓜葛了,这个信念怕是她心中最是坚定不移的了。
可是貌似老天爷却不这样认为,他老人家总是变着方的制造机会,时不时的就让两人见上一面,想想也挺匪夷所思的,明明一个是天潢贵胄,龙子龙孙,另一个也是深宅内的小姐。
这都不是嫩经常出门随意转悠的人,可偏偏就是能在各种不同的地界,碰到一起,要不是说冥冥之中的安排,崔婉清还真想不出来更好的解释了。
“唉,老天爷呀老天爷,您这肚子里究竟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信女怎么越来就越看不明白了呢?”崔婉清站在春风里,飘飘忽忽的放任自己跑了一回神,估么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拂了拂衣襟,理了理妆容,缓步进屋,打算告辞了。
她在外面站的时辰也就不算短,进屋一看,炕桌上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崔婉清不由在心里恶趣味的猜了猜,“这收拾案几的,是了然大师还是尊贵的十三殿下?怎么?这性子变温和了,居然连家务事都学着上手了么?”
但是转念间,她就被自己跨度这般大的思想给吓住了,“自己什么时候,能用这样随意的态度,去猜度那人了?”
了然大师和齐玄辉正面对面的坐着品茶,炕桌上摆着红木雕刻的茶台,红泥小火炉上烧着水,满屋的茶香味,闻着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可是这样温馨自在的气氛,却留不住一心想要避开的崔婉清,她也没走进去,就在屋门口屈膝一施礼。
喜欢宅萌喜事请大家收藏:(wuxia.one)宅萌喜事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笑道:“大师,殿下,清儿这就先告退了,因着中午还要陪着两位祖母用素斋,这会天色眼见也不早了,我一个做晚辈的,倒不好让老人家等呢。”
了然大师闻言点头一笑,“丫头稍等。”说完便麻利的下了炕,趿着僧鞋往东屋去了。
屋里顿时只剩崔婉清和齐玄辉面面相对,好在这会崔婉清已经恢复了好些,她淡笑着对齐玄辉嘱咐道:“殿下,帕子臣女晾在院中的麻绳上,您一会出门便能瞧见,下山的时候,可别忘记带上。”
齐玄辉轻轻的点了点头,“劳烦九小姐了,你也晓得了然大师不爱闲杂人等,因此我也是孤身前来,让九小姐操劳,实在是无奈之举,受累了。”
不知道是不是从齐玄辉嘴里,听软和话听的太频繁,崔婉清这会也不觉得有多么突兀,笑着回话道:“不麻烦,只一块帕子,值个什么,殿下不必挂心。”
“你刚才去正殿上香了吗?我记得你给你娘亲和......故友都点着长明灯,灯油钱可都结了?”齐玄辉挺突兀的问了一句。
崔婉清登时就有点愣神,“什么时候,大秦皇朝的皇子,也会惦念着香油钱结没结了?”她咽了一口口水,眨了眨眼睛才回道:“臣女刚来大师这里之前,是先跟着祖母们在三大殿上香的,各位菩萨那里,也都是磕了头的。”
“至于这灯油钱,臣女是按着季度供奉的,反正每个月总是要过来的,倒也便宜。”
齐玄辉按耐住想要问出口的话,紧紧的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不稳的情绪,突地对崔婉清说了句:“我前几日在九哥府上见过你家三哥,和他提了几句,到时候茶楼开张,会多给你一股,连上你用铺面入的股,给你算两成。”
崔婉清闻言,抬起头来颇为诧异的言道:“殿下,这如何使得?听三哥说,您和睿郡王乃是出的大头,臣女不过是间铺面,些许点心方子罢了。”
“这即不出力,又不劳心的,拿上一股就已经很不错了,您大概不知道,三哥说了,铺面的租金是另算的,这样一来,那里能拿到两成?”
“这也太过了,可万万使不得,合伙的生意,最忌徇私,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还是不敢生受,还望殿下体谅臣女则个。”
齐玄辉本就是为了让她多拿点分红,手里也好宽松些,这深宅大院,外加还要去书院上学,身边没有体己银子,怎么使得?
他是生怕崔婉清因为没银子,绊住了手脚,施展不开,受人作难,这才打定主意参合进了这档子事情里。
以齐玄辉对前世的深刻记忆,重生之后没多久,就拉着晋王爷和睿郡王在东北苦寒无人知晓的偏僻地界,挖起金银铁矿了,那里还能将一间茶楼的收益看在眼里?
就凭他这过目不忘的脑子,整个大靖皇朝往后十几年的宏图都在脑子里镌刻着呢,还怕缺钱用?
外人现在都不知道,其实晋王爷现如今可是腰包里有货的人,而且在不久的将来,随着各个矿点的开挖出货,还会更加的富足,这哥三的心里都是踏实的很
有句俗语说的好,钱是人的胆,有了齐玄辉的大手笔,晋王爷在私底下的动作,也渐渐的加快了脚步。
听着崔婉清意料之中的推辞之言,齐玄辉晓得再说软和话也是无用功,又担心了然大师快要回来,干脆脸一沉,淡淡的说了句:“让你拿你就拿,别的不用你管。”
再一次听到这般熟悉,又这般决绝,丝毫不容人质疑的肯定口气......
崔婉清顿时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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