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效颦
再人到齐了之后,菜品就在陆陆续续地往上上了,如今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可是有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众人都觉得面前的菜有些提不起食欲来。
陈皇后也是尽这皇后的责任,好心出言相劝,就算她不是皇后,但知道也是名义上的婆婆,劝儿媳妇不要管小姑子的家务事,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可是偏偏这话被杜若听起来又是另外一份味道。
杜若气结,心中暗道:死老太婆,不就是嫌弃我出身不够好,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要夹枪带棒的讽刺我几句。您老人家倒是确实出身于国公府,可是您也不看看那泗国公府如今是什么样子,教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后代。若不是您还在这个皇后的位子上坐着,只怕那泗国公府早都完了。
但是这话她却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只能依旧做低眉顺目的样子,柔声应了一个是。陈皇后也知道她那应答心不甘情不愿,心中不太舒坦,连带着周身的温度都觉得有些降了下来,一时之间,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皇后一时震怒。
被皇后抱着的荣泰也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异样,不过她还小,却并不明白皇祖母这是因为什么事情发了火,有些焦躁不安的想要从陈皇后的怀抱中挣脱出去--陈皇后心中带着气,抱着孩子的动作自然不会比往日更加轻柔,这样的怀抱让她非常的不自在。
可是她的力气还不够大,陈皇后把她抱得紧紧的,她虽然能用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转,但是身体却挪动不了分毫,正琢磨着用眼睛看一眼哪一个人可以求助,却意外地对上了站在一旁伺候的花楠的眼睛。荣泰一直对这个在皇祖母身边伺候的花楠姑姑很有好感,虽然不知道花楠和自己的父王母妃有什么渊源,但感觉母妃和花楠的关系似乎也不像主仆,因而此时望向花楠的眼神中又带了一些期待。
却看到花楠不开口,但是一只伸出衣袖的手偷偷的抬起来两根手指,一张一合,做了一个“夹”的动作。荣泰眼睛乌溜溜的转了一下,挣扎着伸出一只小手,够起陈皇后面前摆着的筷子,颤颤巍巍地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牛肉片放入了陈皇后的碗中。她刚刚学使筷子时间不算长,而且平日里用得都是单独为她做的小筷子,如今用成人的筷子自然是有些吃力的,一整套动作都做得很慢,但是却没有一点怯场或者停下来的意思,末了,还扬起小脸邀功请赏:“皇祖母,不生气,吃肉肉。”
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在陈皇后看来,老大媳妇身份确实不高,见识浅薄也是正常的,她身为皇后,自然犯不着生气,起初生气了一会儿之后,脸上的愠色就是强行绷着的,如今看到荣泰不惧她,还笑眯眯地给她夹东西吃,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火气呢?戳了一下荣泰的小脸:“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最是心疼皇祖母了。好,皇祖母不生气,吃肉肉,吃荣泰给皇祖母挑的肉肉。”
吃完了,陈皇后还佯怒瞪了一眼花楠:“别以为本宫没有看到你方才的那些小动作,荣泰才多大,你居然利用一个孩子来哄着哀家开心。”
花楠赶紧告饶:“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想着若是奴婢来劝,人微言轻,娘娘这句话一定吃不太好了。不如就让小郡主来劝,娘娘心疼小郡主,定然不会拒绝的。再说娘娘,这怎么能叫奴婢利用小郡主呢?分明是小郡主有孝顺祖母的心,不然哪里能看懂奴婢的那些小动作呢?小郡主,您说是不是?”
荣泰闻听此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恩,荣泰最孝顺皇祖母了!”
却看到这个时候,本来坐在下手处的陆静心端着一个小碗,颤颤悠悠地往前走,手上也捏着一双筷子,却不怎么能拿得稳,走到皇后的跟前,才哆哆嗦嗦地把筷子递过去,上面夹着的是一片糯米百/合:“皇祖母请用。”
杜若是一个素来能抢人风头的人,平时说话做事的时候也是颇为雷厉风行,对待儿女更是说一不二,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陆静心的性格,就总让人觉得有一些懦弱,说话细声细气的,就连有什么动作都觉得她整个儿小小的人都在隐隐地颤抖。
陆城和贺长安看到这一幕不禁哑然失笑,他们也没有想到荣泰竟然这样聪慧,能够从花楠的一个手势中推测出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正在为女儿深得皇后欢心而感到慰藉的时候,就看到了陆静心来了这样相似的一幕。
说好听了,叫做模仿,若是说得刻薄一些,只怕是东施效颦。
看着陆静心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陈皇后先是神色一滞,脸上微微有些不快。杜若拿她当做什么人了?她刚刚夸赞过老二家的孩子有孝心,就要巴巴地让自己的女儿过来“尽孝”?这算盘打得也真是叮当响,可是也要看看她愿不愿意给这个面子。但是想了想,毕竟走过来的也是老大的亲生女儿,皇帝的亲孙女,又还是一个不大点的孩子,说出的话来还是留了几分颜面:“好孩子,皇祖母这几天吃百合吃得不少,竟然有些吃絮了,你的孝心,皇祖母心意领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陆静心努力着不让筷子掉下来的手一松,那块一直勉励夹着的百合就这样掉在了地上,坐在后面的杜若立时变了脸色,正想说什么,却又想起了让女儿去夹菜的本意,本来就是讨好一下陈皇后,万万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火斥责女儿了,不然这指示利用的痕迹就太露骨了一些。
陆静心看到掉在地上的菜,泪水夺眶而出,而是却不哭出声来,只是任泪水默默地在脸上流淌,果然是个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孩子。
陈皇后赶紧让喜桔带着她去洗一把脸再过来,等到喜桔带着哭成泪人的小姑娘下去了,方才开口道:“孩子们都是孝顺长辈的,这原本是好事儿,可是啊,这孝顺里面若是夹杂了别的东西,只怕是不太好。真要是想孝顺,原本也就不在夹个菜端个茶上面,而是要用心去想想该怎么做,你们可明白了?”
话中说的是你们,可是眼睛明晃晃的就是盯着杜若在看。杜若就算心里不自在,也跟着陆城和长安一起道了一声“儿臣(臣媳)明白。”
说完了这些,陈皇后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说起来,老二媳妇这身子也有七个多月了。本宫觉得,老二媳妇倒是个投缘的,几次安胎都是在本宫这里,也怪不得老二家的丫头都与本宫亲近呢!”
杜若接话:“可不是,再过两个多月,皇后娘娘又能有一个投缘的亲孙女儿陪伴了呢!”
这话说得饶是陆城好脾气也想捏起拳头来揍她,不过这一次领宴,老大推说染了风寒没有过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倒是不能去为难长嫂,不然也是让皇后难做,可偏偏杜若却是这样的不识大体。
贺长安听杜若讽刺她生不出儿子来,脸上的表情愈发的难看了,陈皇后却说了一句让其他人都觉得大快人心的话:“我倒觉得老二媳妇是个不错的,总比有些人生不出来能讨长辈欢心的孩子要好很多。”
这就分明是在讽刺杜若不能自己在长辈那里留下来好印象,还指使女儿东施效颦的事情了,这回话说得明明晃晃,没有半分遮掩掩饰。
说完了这话,陈皇后却不生气,像没事儿人似的感慨道:“本来本宫还琢磨着,五月份平王娶妃的时候,老二媳妇身为嫂子,帮着老三操持一下,也好让平王的婚事顺利些,毕竟平王也是个早年丧母的可怜孩子。本宫听说,老二媳妇还是姑娘的时候,和咱们未来的平王妃关系也还是不错的,想着有你把关,这平王妃嫁过来定能安心一些,如今却是不巧了。”
贺长安还有两个多月生产,五月初五平王娶妃的时候,她还没出月子,定然是不能帮上什么忙了,不过陈皇后话里话外却一点都不提到杜若,显然是觉得杜若本来就是继王妃,出身又太低,而未来的平王妃是国公孙女,两相悬殊太大,实在是不合适了。
贺长安憨憨地笑着:“看来母后是想自己躲懒,才想把这件事情交给媳妇呢!媳妇虽然有心,如今却是只能劳烦母后了。况且劳烦了母后这么多日子,媳妇本来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谢,只想着等瑞王娶妃的时候,再帮着母妃操持了。不过媳妇瞧着,万宜公主最近似乎行事都有章法了许多,且作为平王殿下的姐姐,虽是大不了多少,但是也成家许久,不如请万宜公主来帮衬母后如何?”
陈皇后笑道:“好好好,就依你的,本宫就找可儿来帮忙。只是别等着到时候瑞王大婚的时候,你再揣了一个在肚子里啊!”
家宴的气氛,这才终于没有方才那么让人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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