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哑谜
听到朱悉瑶的这一句“当讲不当讲”,贺长安本来也不意外,如今遂安伯把女儿嫁给了她的亲兄长,这无异于已经表明了遂安伯府的立场就是站在二皇子一系的,那么她们之间,本身也就是同道中人了。
“遂安伯世子夫人但说无妨。”
朱悉瑶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神色:“其实这话也是婆母让妾身和王妃说的,婆母年纪大了,这话就更不好说出口了。婆母的意思是,王爷和王妃都是心思活络的人,志向自然不止一个贤王之位那样简单。且如今的局势早就已经如同水火一般,若是不能成事,哪还有贤王可以做呢?既然是有志之人,那么除了人脉,断不可缺的也就是银子了。”
这话是自然的,不过陆城并不缺银子,贺长安心里面也有数。和睿皇后给陆城留下了多少钱,陆城又是怎样派人以钱生钱的,那都是她嫁给陆城之前的事了,她并不清楚,也不打算弄清楚。但是嫁过去之后的账本她是年年都看得,那账本子上的金额,实在是十分可观。
但是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就算遂安伯府已经表明了立场,但是也还不至于亲厚到可以知道秦/王/府里面这么深的水。
是以朱悉瑶这样的一问就实在是很耐人寻味了。
又或者说,这遂安伯府究竟是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妾身的婆母过寿辰,不是逢五逢十的整寿,因此也不过就是请了几个平辈的兄弟姐妹到遂安伯府略坐一坐,权当是叙旧了。”
兆宁长公主的寿辰,贺长安是知道的,当时□□也还送上了一笔不菲的贺礼。只不过当时遂安伯府对外说的是长公主并没有过寿的打算,所以贺长安也就没有登门祝寿,却不知中间还有这样的一节。
朱悉瑶看着贺长安的面色有些尴尬,面带歉意地解释道:“王妃不必觉得不自在,其实婆母却是没有打算过生的,只是兆兴长公主非说是要帮着婆母张罗。兆兴长公主一贯有威势,婆母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面和她起了纷争,便也就依了她的意思了。只是席间兆兴长公主似乎有些喝多了,不经意间漏出来了一两句话。”
贺长安打了个哈欠,这一次怀孕她没有什么恶心呕吐的毛病,但是确实是嗜睡,看来肚子里面的孩子从坐胎之日起便是个懒孩子。
朱悉瑶说了什么,说实在的,她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朱悉瑶说了兆兴长公主漏出来的那一两句话,倒还真是挺耐人寻味的。
“兆兴长公主的意思,似乎是要为她的独子尚四公主为妻。”
贺长安一般是觉得这话实在是有趣,一半又是为了四公主觉得可怜。自从三公主出嫁之后,四公主越发明白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加之也觉得自己的亲兄长实在是太过于凉薄,所以越发向□□靠近了一些。
可是连四公主都没有听到一丝半点的风声,兆宁长公主这边就已经听到了。且这虽说是兆宁长公主的家宴,到底几位长公主连着景王妃都请动了的,那这些人心里面也都揣着明镜,若是到时候圣上不给这个面子,只怕是会引来宗室非议!
贺长安心里面冷笑一声,这哪里是兆兴长公主喝多了呢,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要让这件事情传得满城风雨呢!到时候,虽然圣上不情愿,可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平衡宗室,也不得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出去了。
倒是可怜了陆称意,就像上一次,说要让她出去和亲一样,就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愿意。
有时候贺长安倒是打心眼里面觉得陆可意和陆称意这样的皇家公主挺可怜的,说是金枝玉叶,可真到了有所牺牲的时候,她们往往是第一个被放弃的。何况,爱她们的人,多半眷恋的也不是她们的人,而是她们父亲代表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贺长安本来还想问问朱悉瑶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可是想着想着就想偏了。朱悉瑶本以为这位王妃娘娘心思灵巧,自己话说了半句就已经到了领悟通透的境界,却不曾想到贺长安压根就没有往她想说的那地方去琢磨。
“王妃娘娘,您在想什么?”等了半天不见回音的朱悉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另外一边却刚好过来了一个小丫鬟邀请贺长安和朱悉瑶入席。
贺长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嗯……多谢兆宁长公主和遂安伯世子夫人的好意,今日我回到王府一定和王爷好生商量一下,这是大事,我一个人做主倒是不合适。”
至于是什么大事?
她哪知道遂安伯府要说的是什么事嘛!
这样的人最讨厌了,她怀着身孕脑子转得不够快,还非要藏半句地跟她说话,她们自己这样说话不累吗!
杜若这一日穿得极为漂亮,就连贺长安这样不喜欢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杜若大病一场,可是病好了之后,之前的病痛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让她更加弱质纤纤、娇艳欲滴了。
只是这种娇艳,若是身为妾侍,只怕人人都会赞上一句,但是杜若毕竟是正室,就少了几分大家主母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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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陆铎也穿着皇孙的吉服,孩子的五官跟杜若十分肖像,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个清丽可人的小女孩。只是这话却是没有人说的,来的宾客也都只赞叹一句“小皇孙玉雪可爱”,送上长命锁一类好兆头的玩意儿,便各自入席。
奶娘抱着孩子转了一圈儿,杜若就附在陆垣耳边嘀咕了几句,接着就以孩子还小不宜长时间吹风为由,让奶娘把陆铎给抱进去了。
贺长安看着面前摆着的糕饼,并不打算吃,陆垣和杜若不会在这样的日子上公然害她,这个她信,可是保不齐陆垣的府上就真有这样不怕死的傻大胆呢?
倒是坐在席位最末端的一个妾侍打扮的女子主动上前来敬酒:“今日是府上小殿下的好日子,妾身是禹王殿下的妾侍梧桐,可是妾身不像各位姐姐那样色/艺双姝,只是在这厨艺上面,还勉强拿得出手,因此在宴会开始之前,亲自下厨做了点春晖饼。借着这个机会献给各位贵人,还望贵人们不要嫌弃妾身手艺粗糙才好。”
席间以为穿着还算得体但并不华贵的夫人搭话道:“禹王殿下身边的人可真的都是七窍玲珑心的妙人啊,妾身早就听说过在闽南一带,会在孩子祝寿的时候准备这‘春晖饼’,取意‘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只是在帝都一直未曾领教过,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不过这位夫人话音落下,却没有什么人再说话,倒是贺长安想起了之前陆城说的话,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警觉。
梧桐?
那不是陆城的人吗?
既然她是陆城的细作,那么何苦要在这种时候大出风头,难道不会很危险吗?还是说她在暗示自己什么呢?
春晖饼……春晖饼……
正在这时,就看着笑语盈盈的梧桐端着茶盏走到贺长安面前:“秦王妃娘娘身怀有云,妾身以茶代酒敬娘娘一杯,还望王妃不要嫌弃妾身陋致。”话未完,就自己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贺长安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的姑娘,她算不得很美,但是也不知是不是身为贺长安曾经细作,对这个有着相似命运的女孩子多了一分怜惜的关系,总觉得她这样子把自己的一生赔在了禹王府是有些不值得的。就算陆城今后可以登上大宝,禹王府的家眷,他是绝对没有理由留着的。
她一边感慨,一边也举起了茶杯,却不想梧桐先她一步放下了茶杯,两个人的手撞在了一起,贺长安杯中尚未来得及喝下的茶水不偏不倚全部撒到了面前的春晖饼上,春晖饼尚且只是微微有些溅到水滴,可是位于正中间的那一块“晖”字饼,早已经完全被茶水濡湿。
梧桐反应很快,立刻就跪在了地上:“秦王妃饶命,婢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敬娘娘一杯,却不想自己笨手笨脚,搅坏了王妃的兴致,婢妾愿意领罚。”
同时还微微偏过头去吩咐下人:“厨房里面还有我之前做好的春晖饼,你快去端一份过来。”
贺长安见到梧桐这样的举动,本来以为莫不是茶水中被人投了毒,可是低头一看,那块春晖饼虽然湿了,但是边上的茶水颜色却没有丝毫的异样,不由得暗自纳罕,既然不是下毒,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梧桐如此做,就算拼了被惩罚,也要打翻她的茶盏呢?
但是此时却不容得她细想,梧桐就直直地跪在她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想看她会如何发作这个禹王府名不见经传的妾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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