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得很快,唐南周被送去了距离最近的医院,几乎是一进医院,唐南周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外除了宋纱纱,还有两个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以及薛正平。
薛正平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在长城脚下遇到唐南周时,正好毅哥给他发了信息,说是过阵子要和嫂子来B市一趟,准备约个饭,喝个酒,让他提前和老婆打声招呼。他跟唐南周说了这事,还顺道表示了下毅哥妻管严的传染病越来越严重时,唐南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不到十秒钟,他面色顿变,语气凝重地对他说:“他女朋友可能出事了。”
兄弟有事,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立马跟着他去停车场那边,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他是本地人,关系不少,立即替唐南周张罗。警方也很迅速,不到一个小时就锁定了罪犯,并且商量出了营救人质的方法。只是谁也没想到罪犯这么丧心病狂……
他当时看得清楚。
南周跟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推开了宋纱纱,宋纱纱则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薛正平原以为接下来的事情,这小俩口可能没法解决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通宵处理这事情的后续,没想到宋纱纱在崩溃的边缘急刹车,在救护车赶来后,她迅速冷静下来,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好比如现在,她逻辑清晰,语气平静地给警方提供笔录。
“……我建议你们给他做一个精神鉴定,他言行举止并不像正常人。”
“……我故意激怒了他,为什么?我发现他有个小习惯,在短暂的几分钟内,他开车窗时总会不小心碰到车窗锁。所以我故意激怒了他,他急刹车的时候后来也碰到了,但他当时的情绪激动,并没有发现。我当时的唯一想法是远离他,以及拖延时间,你们警方来得很快。”
“另外麻烦你们检查下我们租的那一辆车,我怀疑上面有监听器,我和我男朋友的一些对话,他都知道。”
……
笔录结束后,薛正平想过去安慰她以下。
然而她很快又拿了唐南周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的电话。
“……不,我是宋纱纱。南明哥,你还记得吗?嗯,南周出了车祸,现在在急救室,对,我们在B市,医院地址是……”
她又拨了个电话。
“景黎,是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有晓棠电话吗?罪犯被抓住了。你有晓棠电话吗?”
又拨了个电话。
“晓棠,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我这边出了点意外。我听说你男朋友是B市的医生,我想咨询一些问题……现在他在你身边?能把电话给他吗?”
……
她非常忙碌,忙碌得几乎没有让薛正平靠近的机会。
薛正平对宋纱纱的印象原本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在唐南周身边时笑得眉眼弯弯,恬静又柔弱,没想到出了大事后,却露出了极为坚强的一面,有条不紊地处理后续,通知南周的朋友和家人,并且开始寻找备用的医院。
薛正平开始觉得自己留在医院里的作用并不大。
此时,宋纱纱终于结束通话。
她走过来,对薛正平说:“薛哥,谢谢帮忙找的关系,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了。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在B市还是有能说得上话的朋友。您回去休息吧,南周手术结果出来后,我再通知您。”
薛正平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宋纱纱说:“我以前处理过类似的情况,薛哥您不用担心我们。”
薛正平给老婆报备情况,被老婆痛骂了一顿。
“……人家小姑娘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南周是你的兄弟,你回来个屁,呆在医院里,孩子我带。明天周末,你甭管家里的事情了。男人家粗枝大叶,给人家小姑娘找个好看护,懂不懂?”
薛正平也没打算离开医院,就是委婉地给老婆报备一下。
听到这话,连连表示:“懂的。”
薛正平对宋纱纱说:“弟妹,你晚上没吃过饭吧,我出去给你买个盒饭。别说麻烦,南周的事就是我的事,兄弟出事我不可能不管的。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买盒饭。”
宋纱纱闻言,轻轻地点了下头,神态看起来还是十分平静。
薛正平出去买盒饭的时候,又给老婆说了:“老婆,南周那小子找的女朋友了不得,外柔内刚,性格是真不错,这个弟妹我挺满意的。我们南周福大命大,当年在飞跃号上天灾**都来了,都没死成,这回老天爷肯定也不会收他。”
话是这么说,薛正平也知只是口头对自己的安慰。
最后如何,还是得听天命。
薛正平买了个简单的盒饭,回去时医院里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急救室的廊道里很安静,薛正平走过去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他见到宋纱纱一个人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背脊挺拔,坐得笔直笔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经历了那么多,也不见一丝疲惫困倦,她仿佛充满了无限的精神。
见着他,还站了起来,朝他点头,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饭盒。
“谢谢薛哥。”
薛正平在她身边坐下。
她打开了盒饭,筷子掰开,夹了青菜和白饭一块送进了嘴里。她吃得很快,薛正平可以看得出来她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吞咽了进去。不到两分钟,一个两荤两素的盒饭她吃剩一半,包括一瓶五百五十毫升的矿泉水。
这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强迫自己吃东西。
薛正平说:“吃不下不要勉强。”
宋纱纱平静地说:“薛哥,我不能倒下,我必须要吃。”
哪怕吃一口想吐一口,她也要强迫自己吃,不然哪里来的营养和力量继续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薛正平看着她,忽然说:“你知道吗?南周在飞跃号上和我们待了两年,他虽然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过你,但是我们都知道有你这个人。你知道我们怎么知道的吗?”
宋纱纱微微侧首。
薛正平回忆起以前,笑了下,说:“他那个人内敛又闷骚,每次喝多了就在船尾眺望大海。当时我们每到一个港口卸货,船员们都会下去喝酒找乐子……”他轻咳一声,说:“不是你想的乐子,都是很正经的乐子,我们还有船员给家里人带免税的商品,只有他每到一个国家的港口,就会去买糖果。我们当时还纳闷,南周这小子怎么跟个小屁孩一样长不大,每次都扎进糖果堆里。后来我们发现他买了糖果也不吃,有一回他喝多了我们扶他进去,我们船上还有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叫阿山,发现他柜子里藏满了糖果,嘴馋,偷偷地去拿了一颗,没想到醉得迷迷糊糊的南周就床上蹦了起来,把阿山手里的糖果抢走了……”
他看她一眼,说:“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宋纱纱边听边吃,倒是吃得慢了起来,问:“什么?”
薛正平摇着头,说:“那是我给我媳妇买的,谁也不许碰。之后,我们做了个实验,发现他醉得厉害,揍他也没反应,只要碰他的宝贝糖果一下,他就能跳起来。”
宋纱纱没搭话,垂着眼,沉默地把盒饭吃完。
过了许久,她才说:“嗯,他确实是个很闷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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