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般的种子委实太过弱小,周吉伸根小指头究竟将他碾杀,弱小归弱小,也要看跟谁相比,对付区区一头狸猫精,并不费多大劲。天魔随机应变,顺着那短髭男子的心思,装出一副意乱神迷的姿态,掩饰得滴水不漏,待周吉远去,一时不忿,一时冲动,一时糊涂,将狸猫精吸成一具干尸,随即毁尸灭迹,飘然回到千寻岩。
听雪庐乃是五行宗故地,他只是一介外门弟子,连真传都轮不上,只能在山崖下的涧水旁结庐而居,头的,烂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说。”
徐衍真道:“说也无妨,真传弟子也有去那边打野食的……那种野食,你懂的。”
丁启平笑了起来,“懂,别看我小,真懂。”
徐衍真乜了他一眼,道:“说说看,都懂些什么?”
丁启平道:“放在平时,道门虽然……那个不大如前……”
“大不如前。 不如前。”徐衍真纠正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道消魔长,说实话也无妨。”
“嘿嘿……那个……我们是名门正派,放在平时,谁会把那些妖物幻化的女子放在眼里,寒碜得慌……师兄,我可不是说你!”
“说重点。”
“师兄,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清楚,咱们窝在这地方,多活一天是一天,出路是没有的,争个早死晚死罢了,与其死得窝窝囊囊,不如趁着有口气,乐呵乐呵,是吧,师兄,是这个理吧?”丁启平脸上的笑容有些凄凉,心情也随之激荡起来。
徐衍真拍拍他的肩膀,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谁不是这样。”这一刻,他恍然大悟,深切体会到这具躯壳的灵魂,人性的软弱与绝望,如饮醇酒,毛孔俱张。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短短半日,已遇到了两回,他开始觉得,借徐衍真的躯壳继续演下去,将是很有意思的一段经历。
丁启平犹豫一下,忍不住提醒道:“那些妖物吃人不吐骨头,师兄可要小心!”“都在一条船上,采阳补阴或许难免,真要坏人性命,它们也不敢。丁师弟,你可想尝尝滋味?”
丁启平有些慌乱,又有些期盼,犹豫了一阵,垂头丧气道:“还是算了吧,妖物还是算了……”
徐衍真听出了言外之意,心中一动,揽住他的肩膀道:“说说看,道门的师姐师妹,你看中了哪个?”
丁启平被他说破心事,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向师兄吐露一二,原来他眼中人意中人梦中人,竟是长了他一辈的师叔董千里!徐衍真摇摇头,董千里乃是褚戈一手调教的亲传弟子,心高气傲,丁启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注定要失望。不过,事无绝对,眼下他太过弱小,不是董千里的对手,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让丁启平得偿所愿。
“只是随口说说,师兄不要往心里去!”丁启平双手乱摆,又抱拳又打躬又作揖。
徐衍真朝他笑笑,心中却琢磨着将董千里送到师弟怀里,看他如何惊慌失措,坐怀不乱。
二人闲谈一番,彼此的交情又深厚了数分,徐衍真腹中精元鼓荡,似有些不大稳当,他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几分倦色,匆匆向师弟道别,丁启平以为师兄劳累了,也没有多想。
徐衍真径自回到草庐中,四下里没有半点微光,伸手不见五指,趺跏而坐,以天魔秘法,将精元炼化了,滋养着这具寄身的躯壳。阴错阳差,没有找到混沌一气洞天锁本源所在,却撞见了一位洞天真人,以大神通维系这一方小天地,这是意外之喜,若能以魔气点染洞天真人,当可破界飞升,遁往大瀛洲。不过要做到这一步,他有很长的路要走,壮大本元,催生魔气,布下传送大阵,将宇文始接引至此,一切都要瞒着那洞天真人暗中进行,绝非一朝一夕的工夫。他面临的最大困难是,要壮大本元,就必须吸取精元,赤水崖统共才这么些人,少了一个狸猫精不引人注目,若是少了十个八个,哪里还瞒得住!
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