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养蛊,毒物互噬,最终脱颖而出者为“蛊”。迦耶心知肚明,元邛道人一力推动的争斗,终于到了图穷匕见最后一幕,强者存,弱者亡,巫轻肥与白帝修持“血眼通”,一隐一现,显而易见是两头最厉害的毒物,趁他们吃得太饱,来不及炼化,搏命一击尚有一线希望,再迟就来不及了。
无须迦耶开口相邀,巫砧主闷不做声从旁掩杀。他打的如意算盘,白帝接连吞噬转轮与重元君,正如一条吃得太饱的大蛇,懒得动弹,更何况坐山观虎斗才符合他的利益,何必为巫雲根出头。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弱者必须抱团取暖,先解决了巫雲根,再联手对抗白帝,谋求一线生机。
但巫砧主对此并没有抱太大期望,不过是垂死挣扎,即便解决了巫雲根与白帝的威胁,即便他拼尽余力吃掉迦耶,也没有余力独自面对赤金蛮牛。然而事到如今,终究心有不甘,无论如何都要挣扎一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巫砧主没有看错,白帝目光闪动,袖手旁观,在他看来,与巫雲根的一战无可避免,借迦耶与巫砧主之手削弱她几分元气,有益无损。然而他并不看好二人,巫雲根虽然只是一具血影,道行神通深不可测,只怕未必能撼动其根本。
白帝慧眼如炬,也没有看错,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双方交手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迦耶又败得如此惨烈,由不得他坐山观虎斗。
面对如此强敌,迦耶倾全力作搏命一击,鼓荡全身血气,推动神域层层压上,血气之火勃然而作,身形由实化虚,血肉精元尽数投入其中,若不能一击获胜,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巫砧主没有他这么决然,稍稍留几分后手,却也出了**成力,血气如堤坝后的洪水,越推越高,寻找时机倾泻而下。
巫雲根将三人举动一一看在眼里,嘴角笑容不减,巫轻肥下定决心冲击上尊大德,散尽血气,强枝弱干,此长彼消之下,她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强大,犹如浩瀚源海,即便是百年不遇的决堤洪水,亦不能掀起多少风浪。眼看迦耶裹挟血气之火合身撞来,她胸有成竹,抬起白玉般的右手轻轻按下,刹那间天翻地覆,身后腾起一道血气,直冲霄汉。
元邛道人正全力镇压赤金蛮牛,心有所动,抬眼望去,只见那一道贯穿天际的血气,无穷无尽,一眼望不到头,而与此同时,一股凛然威压轰然降临,赤金蛮牛四蹄一软跪倒在地,跌了个嘴啃泥,牛眼中流露惶恐之色。
“虚元天”天主终于察觉血气异动,将目光投向惑界。
巫轻肥“强枝弱干”,神游物外,一缕神念系定巫雲根,似断似续,若有若无,丝毫不受其扰。巫雲根亦将血气法则推衍到极致,身后一道血气幻化无穷,毫无保留展现在众人眼前。巫砧主只看了一眼,就如雷击顶,巫雲根执掌的法则浩浩汤汤,残破不全,却气势非凡,迦耶倾力一击,直如蚍蜉撼树,便是再加上自己,也动摇不了分毫。
果不其然,当巫雲根张开血气法则的一刹,已奠定了胜局。迦耶一头撞入其中,血气遮天蔽日,游走如蛇,将神域一层层削去,血气之火如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顿时萎靡不振,迦耶的身形也影影绰绰显露出来。
巫雲根体内气机蓬勃,法则衍化万象,将迦耶卷入其中,无移时工夫便吞噬殆尽。巫砧主进退两难,正当犹豫之际,两道血影一左一右呼啸而至,手长脚长,愁眉苦脸,形貌一般无二,确是白帝窥得形势不妙,终于按捺不住,被迫提前出手,与巫雲根争上一争。
巫砧主浑身寒毛根根倒竖,第一时间察觉白帝不是向他下手,当即顺水推舟,蓄势多时的血气之力顿如山洪暴发,凝成一个拳头狠狠捶落。巫雲根不避不让,只管推动法则衍化,血色深深浅浅,明灭闪动,将残破处渐次补全,巫砧主攻势虽猛,却化为乌有。
白帝驱使两道血影正面强攻,暗中却命第三道血影从地底突袭,他凝炼的这三道血影一名“覆天”,一名“阖地”,一名“泽人”,可分可合,血气凭空挪转,从心所欲。法则衍化之下,覆天、阖地去势为之一滞,不得寸进,白帝面无表情,暗暗掐动法诀,将血气尽数挪出,灌注于泽人体内。
巫雲根笑容微敛,看了白帝一眼,目光尚未收回,泽人已从地底暴起伤人,直击要害。
巫砧主眼睁睁看着两道血影分崩瓦解,溃散于无形,只道上了白帝的当,胸中怒火大作,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闷哼一声,倾尽全力攻向巫雲根。令他意外的是,巫雲根脚下大地豁然开裂,如同猛兽张开大嘴,将其一口吞下,下一刻地动山摇,似有第三人插手,打得不可开交。
巫砧主为之一怔,心念急转,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白帝脸色苍白,双臂如有千钧重,衣袖微微颤抖,浑身毛孔开合,丝丝血气氤氲而起。他幡然醒悟,这是声东击西之计,白帝真正的杀手伏于地底,打了巫雲根一个措手不及。
趁他病要他命,巫砧主正打算伺机围攻,心头忽然泛起阵阵悸动,下意识扭头望去,却见赤金蛮牛双眸通红,如癫如狂,周身金光缠绕,掀动革金之力,顶着“弥罗镇神玺”狂奔而前,显然是要拼命的架势!
赤金蛮牛尚有数百丈之遥,革金之力却先一步撕开血气,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白帝骑虎难下,一时腾不出手,巫砧主审时度势,侧身避其锋芒,赤金蛮牛呼哧呼哧穿着粗气,泼开四蹄一路狂奔,转眼便踏至眼前。
赤金蛮牛如癫如狂,完全丧失了理智,革金法则与血气法则正面交锋,天地崩坏,万物摧折,元邛道人单凭一己之力,已镇不住这孽畜,而白帝、巫砧主、巫雲根三人尚未分出胜负,令他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