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邛道人沉着应战,拂袖卷起光阴长河,将千军万马挪出现世,手段固然高明,但彼辈转瞬化为幽冥之力,穿渡时空回归“陷空境”,十忿本尊掌中所托天灵盖鲜血渐满,他送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再度喷出一道黑气,化生出无数兵马。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光阴长河每一次挪转兵马,时空随之破碎,幽冥之力每一次穿渡回归,鲜血便耗去些许,如走马灯般越转越快。十忿本尊源源不绝催动神通,僵持小半个时辰,天灵盖内鲜血彻底枯竭,光阴长河涛生涛灭,不见其损,双方甫一交手,似乎是元邛道人占了上风。八壹zw.????m
物肖其主,十忿本尊貌似鲁莽,实则心细,遇到不知底细的对手,不惜耗尽天灵盖中数千载祭炼所得,借此摸清光阴长河的底细,自觉有了几分把握,这才张开双翅轻轻一扑,顷刻间黑气障天,六臂抡起诸般法器,旋风般杀上前。
光阴长河回旋激荡,元邛道人顺势推波助澜,掀起水流席卷而去,那十忿本尊摇动手中“持戒铃”,将水滴一一定住,又提起“忍辱剑”劈头斩去,如陷流沙之中,迟迟不能落下,他不觉将双目一瞪,口中叱一“破”字,黑气滚滚涌入剑中,势如破竹,将元邛道人斩去。
剑光稍纵即逝,十忿本尊定睛望去,元邛道人仍好端端立于波涛间,恍若不察。他心中微凛,一不做二不休,忍辱剑、布施杖、精进叉、般若杵轮番攻上,明明击中对方,却徒劳无功,反折损了不少幽冥之气。
光阴长河另辟域界,游离于“陷空境”之外,元邛道人看似立于现世,实则往来于过去未来,十忿本尊攻势虽猛,却触不到他分毫。执拿光阴长河,立于不败之地,元邛道人从容施展神通,浪涛骤然平息,水面静如镜,倒映出无数星辰,明灭闪烁,十忿本尊攻势戛然而止,六臂高举,迟迟没有落下,那一刹那,他似乎被无数凶目死死盯住,如堕冰窟,心中生出无从抵御的失落。
静水流深,星力盘旋鼓荡,十忿本尊逼出对方手段,不再继续试探,鼻翼张翕,重重哼了一声,掌中天灵盖脱手飞出,凌空一划,幽冥之力横空出世,光阴长河为之断流,过去与未来生生割裂,元邛道人立于虚空之中,脚下已无长河之水,一时间为之愕然。
十忿本尊目露凶光,四臂齐齐撒开手,同时祭起剑、杖、叉、杵,镇住四方,将元邛道人禁锢于现世,不容分说,猱身撞上前。元邛道人一声轻叹,抬掌推出,光阴长河内星辰摇动,上游下游同时现出一道人,戴铁冠,披道袍,踏布履,面目一般无二,接引星力,渡入现世。
星力倾泻而至,仓促之间,十忿本尊无从避让,只得摇动“持戒铃”护定身躯,苦苦支撑,前后不过十余息,肉身已千疮百孔,诸般法器亦随之灰飞烟灭,唯有颈间一串湿人头完好无损,眼眸紧闭,一个个皱起眉头,似欲从沉睡中醒来。
解升道人眉梢一挑,颇为诧异,没想到“十忿”竟吃了大亏,魏天帝得道才多少载?祭炼此宝又能几时?怎地如此神通广大?他低头略加思忖,便即明白过来,元邛道人天赋秉异,一身三相,同时驻立于过去现世未来,十忿本尊阻隔光阴长河,是徒劳无功之举,切不断三人之间的勾连,星力从过去未来涌入现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元邛凭借过去之痕、现世之印、未来之影,接引星力重创对手,却未能克竟全功,十忿本尊肉身强横绝伦,任凭星力冲刷,岿然不倒,硬生生撑了下来。他面露狞笑,摇动头颈,骨节“噼啪”乱响,张开一双残破不全的翅膀,黑气氤氲蒸腾,转眼便回复如初。“有意思……有点意思……”十忿本尊喃喃嘀咕了几句,蓦地将双翅扇了几扇,身躯拔地而起,瞬息消失无踪。
元邛道人立于光阴长河之中,脚下波涛翻滚,意念扫过周遭百里,不曾察觉十忿本尊的气机,心中微感诧异,正寻思间,眼前忽然一暗,下意识仰头望去,却见头顶张开一团亩许大的“幽冥漩涡”,连接“幽冥鬼蜮”,悄无声息吞噬过去未来,光阴长河竟渐次枯竭,断为十七八截。
过去之痕与未来之影双双淡去,元邛道人心知不妥,毫不犹豫提起天顶枪,振臂投向“幽冥漩涡”。天顶枪才刚脱手,长河之中星辰隐没,下一刻浮现出一颗斗大的凶星,一变为双食星,再变为三合星,光芒冲天,星力倒卷而起,注入天顶枪内。
一声暴戾的呵斥响彻天地,解升道人眯起眼睛,只见一道惊心动魄的星光贯穿苍穹,“幽冥漩涡”只僵持数息,便四分五裂,黯然湮灭。神通被一枪戳破,十忿本尊踉踉跄跄跌出虚空,胸口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颈间“湿人头”尽皆惊醒,腾空飞起,合计五十之数,呼啸盘旋片刻,忽然扑到十忿本尊身上,狠狠咬穿皮肉,如饥似渴汲取幽冥之力。
天顶枪一击破敌,嗡嗡震颤,落回元邛道人掌中,似乎未能尽兴,心存不甘。元邛道人略加安抚,心中却不无遗憾,这一击本是他从一开始就蓄势的杀招,没想到这么早便使了出来,只破解一道幽冥神通,未能重创对手。从场面看他颇占上风,然而十忿本尊既然号称“幽冥镇道第一”,哪是轻易便能击溃的,他得道时日尚短,除了光阴长河,没有多少底牌可打。
十忿本尊硬抗星力冲刷,肉身强横绝伦,堪称金刚不坏,然而被五十颗湿人头咬噬,却不禁瑟瑟发抖,身躯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干瘪下去,很快变得皮包骨头,惨不忍睹。得幽冥之力滋养,湿人头长发飞舞,凶相毕露,松开牙扑腾而起,呼呼喝喝,直奔元邛道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