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照山谷,鸟声啾啾,薄雾在林梢飘荡,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郭传鳞身上的背心、绑臂和绑腿灌满了铁砂,沉甸甸就像有人攀住他的手脚,他挑起木桶,沿着崎岖山路行走如飞。华山一向以险峻著称,空身攀爬已属不易,更何况还多了一付沉重的大木桶,但郭传鳞早已习惯劳作,并不感到辛苦。
他要去的地方是落雁峰:“你师弟吃得起苦,沉得住气,这一点比你强,也比我强,我喜欢这样的脾气。能吃苦,又不急躁,今后在剑法上的造诣不可限量,你和洪鲲恐怕都及不上他。”
李七弦扁扁嘴,她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实则心高气傲,李一翥说她及不上小师弟,她不服气。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这日午后,李一翥将郭传鳞叫到身边,递给他一把厚背柴刀,像半块门板,笨重得令人发指,他指指山崖旁那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叫徒弟用全身力气去砍。郭传鳞仰头眺望树梢,枝叶茂密,把天空遮得密不透风,他想,这么高,这么粗,长这么大不容易,劈成柴火足够烧上几年了!
李一翥催促道:“快动手!”
郭传鳞咧开嘴笑笑,捋起袖子走到树前,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提起柴刀,用尽浑身力气一刀砍下,刀刃被树干死死咬住,一时半刻拔不出来。
李一翥一伸手,将柴刀拔出树干,指着刀刃赞道:“膂力不错,能砍这么深,差不多咬进去大半。”
郭传鳞估摸道:“要砍个三五天,才能把这棵树劈成柴火,要找个避雨干燥的地方堆,湿柴不好烧,烟多,熏眼睛。”
李一翥瞪了他一眼,嗤笑道:“谁要把这树砍倒?山上多的是柴火,随便捡捡就有了,费这么大劲砍树,白耗力气!看仔细了——”他双膝微曲,腰腹发力,带动柴刀转了个圈,借回旋之势虚砍一刀,劲风凭空而作,激得尘土飞扬。
李一翥收起柴刀,问道:“明白了没有?”
郭传鳞点点头,转圈,挥刀,砍人,这并不难。李一翥丢下柴刀,不吝口舌,向他传授这一刀的要诀,双足如何抓地,腰腹如何发力,双臂如何回旋,这一刀的力量来自于脚下的大地,并不是单靠自身的蛮力。郭传鳞跃跃欲试,拣起柴刀比划了几下,笨手笨脚试了一刀,这一次,柴刀整个陷入树干,连刀背都没了进去。
仅仅多一个回旋,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是我要传你的剑法!”李一翥拔出惯用的大剑,深吸一口气,就地极速回旋,双足在泥地上划出一道弧线,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极尽变幻之能事,剑刃映着阳光,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郭传鳞看得分明,这等大开大合的剑势,一旦使发了,如龙门叠浪,一剑比一剑猛烈,如不能尽快克敌制胜,肉身承受不住重压,势必骨断筋裂,先一步崩溃。李一翥用心良苦,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指点他打熬筋骨,锤炼肉身,如无足够的底子,如何驾驭得住刚猛激烈的剑法?
李一翥鼓荡气功,收落剑势,沉声道:“掌门传下‘悲风回旋剑’,不同于华山派任何一路剑法,为师没有传给七弦和洪鲲,他们吃不起那个苦,现在,就传与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