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彻底消失,以后就老实一点,控制好你的贪念。即使你占据了他的身体,他马上就会死亡,你也会跟尸体消亡。知道吗!”
怨灵又到处找脑袋,想点头表明听话。
只是,生命的味道,实在太美味了,管不住自己啊。
白洛叫武烨陪她去城墙上逛逛,二人站在夕阳下墙头,眼前是无限平原,身后是芸芸众生,白洛眼神越过风景,不知落在何处,低声道:“武兄,很快就要到齐国了。”
武烨道:“不怕白兄笑话,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小时候跟着父亲,一直在秦国生活,后来在秦晋边境的一个小城里定居,每日听父亲教诲,却从没有走出过城门,看看外面的世界。”
武烨有些自嘲的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有机会跟着白兄,横穿晋、燕、秦,领略了中原大国与西部游民的不同风情,确实增长了不少见识。这里还要多谢白兄不嫌弃我这个蹭吃蹭喝的家伙啊。”
白洛微微一笑道:“若是武兄这样的人,都算是吃白食的家伙,那白府门下的众多门客,有一半得算苟且偷活了。光是武兄在骏马山小露身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希望武兄在齐国能有施展作为的一席之地。”
武烨说:“我生性淡泊,对于功名利禄不是太上心,原以为清高一点,视富贵如浮云,才是真的大丈夫。但这次长途跋涉,所见所闻,于我心中的信念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只有见识过平民生活的艰苦,才能知道锦衣玉食的宝贵,与其故作清高,与贵族大夫形同陌路,不如躬身亲力亲为,去拿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东西,大丈夫也是需要有钱,才能挺直腰杆啊。穷能独善其身,不算多高尚的事情,因为他没有作恶学坏的机会,达则兼济天下,能在看透俗世百态后,还坚守内心最初的那个信念,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白洛双眼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个可能还有些青涩,但话语中带着无限坚定信念的男子,一时间联想到了好多人与事情,白氏、田氏、齐国、天下、万民,心思飞到了天边。
武烨沉默片刻后,突然带着一丝坏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兄才会跟我表明自己是女儿身这个秘密啊。”
白洛原本还如翩翩公子般背手赏夕阳,顿时双颊飞红,喃喃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城北,高墙,深院,两辆豪华的马车一前一后,挂着白氏的旗帜,在安静宽敞的青石板路上行进,白洛在前面的马车里,靠着车壁,心绪依然停留在夕阳斜照的城墙之上,第一次见他坦露心声,第一次以女子身份见他,好像一切都很美好。不自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今晚要赴宋国公之子柳陵君的酒宴,宋国位于晋、齐两国之间,与楚国也是一江之隔,原商朝的国都商丘便位于宋国境内,宋襄公在位时励精图治,开拓阡陌,使得国土面积不大的宋国在五大国面前,也有了与之抗衡的一战之力,特别是宋国最著名的苦者军,全部由苦修行者组成,平日念经诵佛,恪守戒律,战时拎刀上战,斩妖除魔,个个是金刚罗汉。
白氏作为横贯诸国的大商贾,一直与诸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齐国与周边小国开战,白氏的商队要过境,小国也会网开一面,足见白氏在诸国心目中的地位。白洛虽然非常讨厌应酬,但像柳陵君这样地位显赫的未来一国之君的人物,拒绝二字也是无法说出口的。只是今天,后面马车上还坐着一个人,让她欢喜的人,所以这次酒宴也变得有趣起来。
武烨与驻在邯郸的管家白依髯同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马车车内车外装饰的复杂华丽,与白洛一贯的简单甚至朴素到有些寒酸的风格完全不同,足以说明今晚要去见的人地位非常之高。
马车在柳陵君宅前停住,训练有素的下人早已恭候多时,搬过垫木,谦卑的低着头搀扶白家大小姐下车,冒着天大的风险,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这位传说中容貌与智慧惊艳齐国的白家大小姐,发现这个传说中的大美女并不像普通贵族那般,带着常见的那种冷漠不屑一顾的表情,反而在嘴角眉梢透露出丝丝笑意,自然以为是自家主子柳陵君的盛名远播,让这位齐国美人也仰慕痴情。
柳陵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带着贵族式的笑容,身后堆满了邯郸城的名门豪绅,这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公子少爷们,都乖巧老实地站在柳陵君背后做陪衬,这群在邯郸里无恶不作的年轻人,表面上光鲜跋扈,实际上都只是一些没落贵族的后裔,早已没有父辈当年的神气与实力,加上欺软怕硬的天性,被宋国大公子随意揉捏,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另外还有个理由,就是想亲眼目睹齐国第三大家族,白氏掌上明珠的艳丽光彩。白氏洛人儿,名冠东陆,哪个儿郎不挂念倾心。
“终于把洛儿妹妹盼来了”柳陵君上前准备去扶白洛,白洛巧妙地躲过柳陵君,但嘴里依然非常热情地说:“让柳陵君费心了,白氏商队多年都受宋国照顾,理应是白洛请柳陵君到府上一聚的,今天反而又让柳陵君费心招待,让白洛着实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能够请到洛儿妹妹来陋室赴宴,宋国府上下简直蓬荜生辉啊”柳陵君一路微笑着把白洛迎进府内,身后是一群眼冒绿光的邯郸城公子们,至于白洛的随从早已被落在众人后面,没有人拿正眼瞧他们。
彩灯悬挂,酒桌相连,精致的鼎器与少见的瓷器摆满不大的桌面,身姿曼妙地侍女手捧美食,在席间如水川流不息。坐在远离主席位置的公子少爷们,看不清白洛儿,也就近欣赏起宋国府的漂亮侍女了,虽然都是柳陵君的禁脔,但不妨碍他们心里起一些龌龊的念头。
武烨与白依髯作为白洛随从中级别最高的两人,也有幸叼陪末席,只不过餐具已经是比较简陋的两个食盆,两人共坐一席。白依髯在邯郸城经营多年,对豪门士族这种等级分明,甚至有些歧视的作派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个随白洛同行的年轻人,从外形与谈吐上看,绝非寻常人士,再结合大小姐对他恭敬有加的态度,白依髯一直以为武烨是晋国或秦国某家族的公子,原本想被安排在末座会不会让这位年轻公子心中不满,没想到他比自己表现的还自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对身边香气氤氲的侍女也是观乎于礼,没有半点淫邪的神情,白依髯对武烨的好感大大增加。反正在末席也没什么人关注,白依髯干脆与武烨聊了起来。
武烨一直自嘲见识短浅,白依髯却没有半点自大,每每在关键点上,武烨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无论是军事、政治还是经商,武烨都在自己所知的寥寥上提出精准的见解,让白依髯再次重视起这个外表俊美的年轻人,哪怕他真不是什么豪门公子,以他表现的谈吐见解,进入白氏做名食客绝对不是问题,邯郸城人际复杂,各方势力纠缠,白依髯一直在尽力周旋,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早已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非常希望有个精明通透的人来帮个手。如果大小姐也是看中这个年轻人的能力,想把他招募到白氏,白依髯愿意跟大小姐求个人情,把武烨留在邯郸。
柳陵君一直温柔爱惜地轻声细语与白洛交谈,今天白洛的心情貌似也颇为不错,只是眼神偶尔会游离到酒席远处,柳陵君当然不会在意这点了,比较前几次的宴请,今天的气氛可是相当融洽了。
柳陵君轻轻呷了一口美酒,颇有得意地说:“今天非常有幸,鄙国有几位小有名气的苦修行者恰巧途经邯郸,本君特意请他们参加今晚的酒宴,让诸位见识一下苦修行者的风采。”同时手指向左侧不远处三位衣饰简朴的宾客。
其实酒宴刚开始,武烨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三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宾客了,感觉他们平凡的外表下有种像刺一样的东西,让人无法久视。三位苦修行者中有两个比较年轻,似乎没经历过这种奢华的场面,一直在故作镇定,特别是年轻美丽的侍女经过时,留下的粉香体味,让他们鼻尖都在微微渗汗,武烨能感觉到他们内心在不停的压抑自控。剩下那位中年行者,一直带着淡然的表情,对这些场面早已了然于心,内心远不像两个年轻人那样波澜起伏。
这时席中有人提议到想见识一下苦修行者的绝世技艺,希望柳陵君能让大家一饱眼福。柳陵君非常恳切地看向那位中年行者说:“不知道宋大师能不能满足一下大家的愿望,随意展示一下宋国苦修行者的技艺,让大家也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