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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姥姥是个千年树精, 即使因为本体的关系, 不太能离开黑山太远, 可作为修炼这么多年的妖精, 姥姥还是很有本事的。她原本是小看了林宁, 以为林宁只是个凡间自认为有点本事, 就敢跑来黑山送人头的小道士, 哪想到人家说着说着就拿出一柄不凡的法剑来, 这让姥姥收起了原先的轻视之意,加上林宁先前三言两语,可是把她撩得够恼怒,于是这一上来就是倾根而出。
作为一棵千年古树,恐怕姥姥都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少根根须,那根又在黑山上扎得多深,只不可否认的是,当那黑黢黢的树根在空中乱舞时, 这一片空间都能够让它们占得密不透风, 硬生生也能把困在其中的人给困死。
姥姥也没和林宁客气, 儿臂粗的树根张牙舞爪着, 被她指挥着朝着林宁扎去。
林宁并没有坐以待毙, 她挥动着手中的龙吟剑,在几多树根在她面前编成网前, 挥动着龙吟剑, 剑带着银光将濒临到她面前的树网直直劈开。
“哼!”损失几根树根, 对姥姥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毫, 她冷哼一声后就挥动着更多的树根,朝着林宁展开密如骤雨,水银泻地般的攻击。那些遒劲的树根对姥姥来说是如臂使指,再有那树根上还带着丝丝黑气,就等着寻到空隙钻入进去,另有成百上千的树根在半空中挥舞着,带动着有几多黏稠的空气,叫周围的草木也跟着发出枝叶晃动声,那很像是在为姥姥鸣鼓呐喊,当然听在其他人耳中就更加恐怖了。
而林宁并不畏惧。
她手中的龙吟剑无坚不摧,一开始就带上了轰天动地的攻势。她的目光也十分凌厉,这让她看起来处于劣势,可到底谁强谁弱还未可知呢。
又林宁并没有使出多绚丽的招数,她就只是挥动着龙吟剑,砍断着无隙不入的树根,一时半会儿,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根竟是未能近了她的身。
姥姥狞笑着:“没想到你竟有几分真本事!”
林宁沉默不语。
姥姥却不放过她:“你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林宁劈断树根的招式稍微一滞,差点就让那树根攻到了她的面门。
姥姥自然感觉到了,她再接再厉道:“可惜了,可惜了。”说着就调集了更多的树根,攻势不改从前犀利的朝着林宁攻去,这次林宁竟没能将全部树根组拦住,其中一个比较细的树根躲过了龙吟剑,直朝着她胸口袭去。
林宁急道:“不!”
姥姥得意起来:“哈哈哈——”
第四声“哈”她没能哈出来,因为她眼见着那根突破剑光的树根,如同穿过一张纸般穿透了林宁的胸口,紧接着那个林宁就发出点点银光,消失在了原地,而在乱飞的树网上方,又出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林宁。她大喝一声,挥动起龙吟剑,就仅仅是那么平平无奇的一招,可带着不可抵挡的剑光,将那片树网粉碎成齑粉。
姥姥痛吼出声:“你!!”
树根本来就是她的一部分,原先只是折断极小的一部分,姥姥并不多在乎,可如今这一次是一小片,而且还不是被折断,是生生被碾碎,好比十指连心,姥姥自然感觉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这痛楚烧红了她的眼睛,让她如同疯了般攻向了林宁。
尔后,这个林宁又化成了点点银光。
紧接着,又又一个林宁在其他地方出现了。
姥姥:“…………”
这般虚虚实实几次下来,姥姥越发疯狂地抽出越多的树根,朝着几乎四面八方都有的林宁攻去,她就不信这么多个林宁中没有一个是她的本体。
冷不丁的一个林宁问道:“你数过你有多少树根吗?”
姥姥:“什么?”
“轰隆———”
这一声震山响的轰隆声,却还不是林宁劈向姥姥树干发出的声音,而是把树根全都从地底拔-出来的姥姥,在没有了树根支撑后,本体的那棵千年古树轰然倒地发出的声音。这一刻姥姥自己都是懵逼的,尽管她随后就从本体上显出形来,以及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她的本体就被林宁摄走,装进了她的袖里乾坤中。
姥姥:“…………!!”
本体被连根拔起地装走,如今的姥姥就好像是个没了牙的老虎,不,她连老虎都不是,而是一个纸老虎,还是能任凭林宁揉扁搓圈的那种。
林宁:“唔——”
姥姥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还不想死,尤其是这么憋屈的死去,于是她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扯着嗓子就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黑山老祖,看在我侍奉了您那么多年的份上,救救我吧,快救救我吧!”
她一边喊叫着一边“赤身裸-体”地逃走,这情形和先前林宁用符箓打那个女鬼,那女鬼见不敌就朝着她树边奔来的情形,何其的相似。而姥姥口中的“黑山老祖”倒也没有弃姥姥于不顾,在姥姥嘶喊着救命后,不知道是瘴气还是鬼气的黑气就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让这一本就永不见天日的地界变得更加阴森可怖,同时还带了冲天的血腥味,叫林宁险些没干呕出声。
林宁:“出来!”
逃开一段距离的姥姥闻言竟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回头瞧了一眼“黑风暴”中心的林宁,就是这么一眼就引来了一道快如雷霆的剑光,那剑光直接穿透了她的魂体,让她连句不甘的哀嚎都没有发出,就那般魂飞魄散,彻底没有了再作恶的可能。如果能有什么叫姥姥觉得可以死而瞑目的话,那她的求救声同样是帮助了林宁引来了“黑山老祖”,就像先前那个女鬼帮助林宁来到了她跟前一样。可以说在失去本体后,姥姥也还是尽最后一点能耐发光发热了。
(姥姥:“…………”)
话说回来,来看姥姥口中的“黑山老祖”。林宁沉声说了出来后,并没有任何道体现身,更没有什么人声传来,就只是漫天的黑气弥漫过来。
林宁也没有强求,她就只是双手握住龙吟剑,朝漫天黑气虚空画了一圈,紧接着如同白日当空烈日般的银光,以她为中心爆开,银光所到之处黑气便如同潮水般退去,不过并没有退多远,而是变换成了汹汹鬼火,再度朝着林宁攻来。
林宁皱了皱眉。
这鬼火哪怕极阴,可也属于火行,而她的纯阳剑法属金行。
火克金,就像是金克木——她在对付姥姥时,对属草木科的她存在着天然的压制优势。当然了,即使没有这样天然的压制buff,光是比修为她还是更胜一筹的。
不说已经消散的姥姥,但就来说眼下的情景,不管那‘黑山老祖’是不是刻意换成鬼火来攻击她,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鬼火,林宁都得要小心应对的。于是她想了想,就将自身的属性从“金”,切换到了“水”。说来她已将天水神功融入到了她的修炼当中,可以把灵力当做内力来使用,让原本只是武功的天水神功,也能发挥到如同作为修炼功法的纯阳剑法那般的功效。通俗来讲呢,就是天水神功“入乡随俗”了,能在被使用出来时,造成作为武功的时候怎么都发挥不出来的功效。
具体来讲就是,当林宁切换到天水神功后,在她周身聚集了满山蕴含的水灵力,那水灵力几乎都能具象化出来,所到之处让原本汹汹而来的鬼火,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一局,林宁又胜了。
只是当她要乘胜追击时,那仍没有显出真身的‘黑山老祖’也有了对策,他竟是驱使了生魂来抵挡林宁的龙吟剑。
林宁停了下来。
这里的“生魂”即使并不是说还活着的人的魂魄,而是指刚死去没两日甚至更短时间的人的魂魄,显然那是属于涿县那一商队商贾们的。他们并不像是先前那帮女鬼,面对龙吟剑时还有点抵抗之力,他们的精血被‘黑山老祖’吸走,魂魄极为脆弱,林宁稍微一动作,他们就会魂飞魄散,这无疑让林宁望而却步。
不得已,林宁只有将龙吟剑收了回去,同时也从黑山退了出去,不过她并没有忘记将埋在姥姥本体下的坛坛罐罐一并带走。先前那些女鬼都是因为尸骨被姥姥把持,所以才不能进入地府,也就不能投胎转世,只能被逼迫着做残害过往行人的下作事,如今林宁将装有她们尸骨的坛坛罐罐收将起来,也是想等她将‘黑山老祖’解决后,送她们去地府,而她们的功过只有阎罗殿来评判,而评判结果将决定她们来世会投什么胎。
又因为她这么做,那些女鬼们只能跟着她一同离开了黑山,不过她们慑于林宁的威势,只敢远远地缀在她身后,尤其是先前那个鬼假树威的女鬼,她简直是如丧考妣,生怕林宁想起了她这个小喽啰,给她一击叫她彻底魂飞魄散,因而一路上都处于瑟瑟发抖的状态中。
·
涿县
韩县令在目送林宁朝着黑山进发后,心中惴惴不安,根本无心去做其他事情,就在衙役和师爷的陪同下,在县衙中枯坐着。
也不知枯坐多久,有衙役火急火燎地奔进来:“大人,拾光道长回来了!”
韩县令猛然站起:“当真?”
衙役止不住点头:“拾光道长还瞧着安然无恙。”
韩县令心中稍安,快步往外走,刚来到县衙门口,就瞧见了信步走来的林宁,唤道:“道长。”
林宁停了下来,没有立刻就和韩县令答话,只是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韩县令:“??”
接着他就目瞪口呆地看到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凭空显出了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她紧接着跪伏在地:“民女聂小倩,拜见县令大人。”随后又有十数个女鬼显出了身形,也跟着聂小倩一般跪伏在地。
韩县令有点不懂:“这?”
他看向林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难不成在黑山作祟的竟是她们?”
林宁眉目不动道:“此事详情容我稍后再和大人细说,眼下我需要借大人公堂一用。”
韩县令:“??”
做什么?那自然是审鬼了。
姥姥口中的‘黑山老祖’,在林宁看来该当是黑山老妖,而这黑山老妖究竟是什么?林宁已隐隐有了个猜测,如今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实,而等她审问过一众女鬼后,她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那就是那黑山老妖的本体就是黑山。
瞧瞧吧,姥姥那等修为很是不低的大妖怪都慑于他的威势,愿意为他所驱使,足以说明黑山老妖的修为深不可测,但这样一个大妖怪,却还得需要姥姥驱使女鬼们为他捕获行人。当然了,这也可以说像黑山老妖这等大妖怪,若是要自己动手那很掉价,可在姥姥喊他救命时,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只有先后驱动了黑气和鬼火来应对。
更有林宁在整座黑山上看到了不止一处“妖魔气”浓郁的地方,可整个黑山除了姥姥这个千年树精,就只有黑山老妖这么个大妖怪,那其他几处“妖魔气”比较浓郁的地方,又是怎么产生的呢?再有那被驱使来的黑气,可是从黑山四面八方被驱赶来的,是什么样的妖怪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再加上女鬼们的供词,林宁最终确定了黑山老妖即黑山。
那么要如何对付一座山,同时还得尽量护住山上的生魂呢?
林宁的目光落在黑山堪舆地形图上,若有所思起来。片刻后,她找到了正在整理供词的韩县令,“大人,我需要几样东西,不知道大人可否尽快帮我弄来?”她说着将列了她需要东西的清单递给了韩县令,韩县令边接过来边问道:“道长可是要开坛做法,进而降除那黑山老妖?”
“不,”林宁摇了摇头,“其实我从没有学过开坛做法。”
韩县令:“……”
韩大人无语着看向林宁递给他的纸张,将上面的东西来回看了好几遍,却没有搞懂林宁要它们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不过韩县令却没有任何的推诿,他们如今已瞧见了曙光,自然是再配合不过的。因而即使如今已是半夜,韩县令还是派了衙役们去敲城中商户的门,将林宁需要的东西尽快尽多的运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林宁需要的东西就凑齐了。
韩县令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见林宁过来就要问个一二,可瞧见把外面白底蓝边的道袍脱掉,仅着白色收袖正袍的林宁,他张了张嘴却没能一下子就发出声音来。
“大人不妨去歇息,这儿由我一个人便可。”林宁没看到韩县令的愕然道,尔后她就撸着袖子进了库房。
韩县令:“……”
师爷微微抽了抽嘴角:“大人?”
韩县令再次沉默了会儿才道:“拾光道长真真是豪放不羁。”
师爷不好搭这话儿,他就是想问他从先前就想问的问题:“大人,那些个女鬼可如何安置?”总不能关进监牢吧?那也管不住她们啊。可又不能放着不管吧,没瞧见他们县衙的差役们个个都无处安放了吗?这个形容词的意思是他们更多的是害怕女鬼不假,但谁叫这十数个女鬼中大都长得姣丽,万一他们一个把持不住,谁知道会不会修下祸端?
这话儿倒是提醒韩县令了,“容本官去请教道长。”
其实师爷是白担心了,这群女鬼们的尸骨如今在林宁的袖里乾坤中不说,林宁还击杀了她们一直敬畏又私下怨怼的姥姥,再有林宁看起来像是个正义奇士,她们可能就此可脱离苦海,哪敢有什么歹心呢?自有老老实实等待着“宣判”的到来。
不过林宁一直在库房中鼓捣来鼓捣去,暂时还没空理会她们,而等到林宁从库房中出来,天已擦亮。她只顾着换了身衣服,穿上了一件蓝底白边的道袍,再简单的洗漱一番,就和也早早起来的韩县令说了一声,便带着她鼓捣出来的东西,再上黑山去了。
等林宁走后,韩县令那是坐卧不安。
师爷心里也跟着焦躁,可还得尽职尽责的安抚起韩县令,只想来想去就挤出这么一句:“大人,拾光道长临走时可交代了什么?”
韩县令闻言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师爷:“大人??”
韩县令踟蹰半晌方道:“道长叫本官一瞧见黑山不见了,就带人过去寻他。”
师爷:“???”
韩县令捏了捏眉心:“本官也不知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个玄机,师爷不妨帮着一起参详参详。”
师爷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这就是那么一句大白话,又不是什么藏头诗,他能参详出个什么来,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了。也就在他们琢磨来琢磨去半个时辰后,先是听到了连续五声闷闷的轰隆声,接着就是猛然感觉到天摇地动,紧随其后的就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地动了!地动了!”
师爷赶紧护着韩县令往桌子底下钻。
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其他的动静,韩县令清了清嗓子道:“该当不是地动。”
两人若无其事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走出门外下意识的朝着那轰隆声传来的北方眺望。
韩县令:“!!!”
师爷:“!!!”
他们俩对视一眼,韩县令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林宁说黑山不见了,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存在了千年的前栖明山,今黑山在今日今时不见了踪影,换句话说那就是被整个夷平了。
不,这么说严格来讲并不太对,因为黑山并不是整个被夷平的,它在被夷走前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咳。
这不是咬文嚼字的时候,而是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这个吗?只能说林宁再上黑山时,她没有去黑山中寻黑山老妖的“意识体”,她就只是扛着自制炸-药-包,照着堪舆地形图寻好了能进行连环开山的位置,接着将炸-药-包在选定好的位置放好而已。这么一来,等到她引爆了第一个炸-药-包后,本体受到重创的黑山老妖必然回去查看,那这就实现了调山离山,也就给了林宁寻到被昨夜的她打了记号的生魂们,以及他们尸骨的机会。
如此往复,林宁边将曾经葬身在黑山中之人的尸骨寻出来,还有被束缚在黑山不能去往阴间的鬼们引出来,黑山边就解体了。黑山老妖是黑山,黑山是黑山老妖,如此一来黑山老妖也就跟着四分五裂,没有了再复活的可能。
毕竟都被林宁釜底抽薪了么。
而黑山老妖到临四分五裂前,大概都还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日他和林宁斗了三回合,林宁当真有神通,黑山老妖若是和她硬碰硬,黑山老妖觉得他可能会不敌,到底他本身再怎么都不比林宁灵活。只是在黑山老妖看来,林宁也有她的致命缺点,那就是她在乎这山中的生魂,但黑山老妖自己不在乎啊,他大可以利用这一点再来挫败林宁。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黑山老妖一夜里倒是想了不少法子。
结果嘞?
他一个都没用上,就直接被在聊斋世界中玩科技的林宁,给用她利用现有条件做出来的炸-药-包,给直接炸彻底懵逼了。
(黑山老妖:“…………”说好的用法术斩妖除魔呢?)
总结来说就是不怕道士会法术,就怕道士有文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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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黑山位于金华和涿县之间,且并不是一座小山,它这样被夷平了,并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两个地方的百姓不发现才怪呢。只是绝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前天摇地动时他们还以为是地动了,而等瞧见黑山不见了,有那愚昧的觉得是老天爷降下惩罚,将那吃人的黑山给推平了,反正是一时间议论纷纷。
金华县令也跟着懵逼着呢,涿县的韩县令就派了师爷来和他通风报信,金华县令这才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即感叹道:“拾光道长好神通!”
旋即大喜:“快快带本官去拜见道长,本官得好生感谢道长为民除害。”从前的金华可能称得上山清水秀,是一方福地,可自从黑山之名传出来后,来往的商贾多选择绕道,渐渐的金华就衰败下来,如今不说成为穷乡僻壤,可当金华县令到这儿上任时,他的同僚私下里都认为他这是被贬谪了。金华县令本想使使其他手段调走,可奈何没有什么门路,如今可好了,那黑山被夷平,这样的神仙手段传出去,商贾也会变得像从前那般络绎不绝的。
师爷称是。
等金华县令到原本的黑山脚下时,瞧着那如同平地般的那么一块地方,内心咂舌不已。再四处张望,这才在兰若寺那边看到了韩县令带来的衙役,金华县令不做他想,抬脚就往那边走,只没等他走几步,他就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变得煞白。
跟在他身后的师爷和金华衙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有那胆小的已扶着树呕吐了起来,还有恨不能立刻晕厥过去的。原来在他们眼前赫然是一堆堆白骨,更甚者还有还带着血丝的尸体,放眼过去叫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又生出了一股悲凉:
那可都代表着人命啊。
韩县令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这边的差役已认出了几具尸体,他们是那一队商队的,可更多的他们也没办法分辨出来,要知道黑山开始出人命,最早都要追踪到百年前了。
林宁看到的更多,她还看到了徘徊不知去处的孤魂野鬼。她正想着该如何安置他们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波动,林宁把手放到龙吟剑上,等她瞧清楚随着波动出现的是一队阴差后,这才把手从龙吟剑上移开。
韩县令跟着倒吸一口气,他是看不清阴差们的模样,可他隐隐约约瞧见了挂着雕了个“阴”字的令牌,同时还听到了锁链拖地的声音,这足以叫他猜到他们的身份。只是韩县令还有几分不确定,便看向林宁:“道长?”
林宁道:“是阴差。”
领头的陆判:“……”他好歹是个判官,怎么就被一概而论呢,不过陆判腹诽归腹诽,却没觉得受到了冒犯。这一来,自然是林宁这次斩妖除魔,为他们地府解决了一处心腹大患;二来,那位上仙可是专程和他们大王打过招呼,他们上上下下总得给三分薄面的。更不用说这位一身浩然正色,将来前程可期啊。
这么想着的陆判上前施了一礼:“道君。”他身后的牛头马面也很客气。
林宁眨了眨眼也明白了其中的症结,便也跟着还了一礼:“有劳诸位了。”
陆判道:“分内之事。”
接着阴差们便开始将孤魂野鬼锁住带往阴司,而林宁也麻烦了陆判,希望他将这些孤魂野鬼的来历告知她,她好叫他们的骸骨或安葬或是送回他们原籍。陆判不禁道:“道君心善,这没问题。”
于是陆判就端出生死簿,每确定一个孤魂野鬼,其生平就会在生死簿上显示,同时林宁也掏出了一个空白书册,将资料复制了一份过来。这在韩县令看来就是林宁捧着个书册,和旁边的只见令牌不见人形的阴差在交谈,还有一个个字从那阴差站的地方,排着队跳跃到了林宁手中的名册上。
韩县令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
韩县令:“!!”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在知道不远处有阴差后,他们连大气都不太敢喘了。
很快就轮到了那群女鬼,她们多数人都是喜极而泣,经过林宁这边时谢过了她,稍后便不禁跟上了阴差的步伐。等轮到聂小倩时,她也对林宁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林宁朝她微微颔首,聂小倩再施一礼便跟着阴差离开了。最后轮到了那个鬼假树威的女鬼,她瑟瑟缩缩的不敢和林宁对视,不过林宁什么都没说,这女鬼便草草行了个礼就快步往前走了。
陆判眉心微微一动。
林宁这时道:“那名名聂小倩的女鬼曾警示过我。”
陆判顿时意会:“道君放心,等他们到了阎罗殿,大王自会细查他们的功过。”
林宁微微颔首,便不再言语。
很快被黑山束缚住的孤魂野鬼全都进了阴司,陆判也就和林宁话别了。韩县令再瞧不见那令牌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上前道:“道长。”
“他们离开了。”林宁将她从陆判那儿得到的资料再“复制”了一份,交给了韩县令,和他说明了情况。
韩县令好生收了起来:“原来是判官大人亲来了。”他没按捺住好奇心又问:“道长果然不凡,看起来和判官大人相谈甚欢。”
“算是吧,”林宁含含糊糊道,话锋一转道:“他最后确有说我什么时候得空便去地府,届时他请我喝阎罗王赐下的茶。”
韩县令:“…………”好个喝茶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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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黑山被绊倒后,林宁又在涿县呆了一日,除了黑山大事件后续外,还有就是林宁她来涿县本来是为了被那会巫术的拐子,拐到涿县的妇人,不过这次既然韩县令已接到了公文,而他又恳切表示他会处理好此事的,林宁也就没有再多插手。
接下来林宁又开始天南地北的跑,而黑山一事也迅速从金华和涿县向外传开了,作为事件的最中心人物,作为拾光道长的林宁也跟着声名大噪。只是吧,事情始末传着传着就开始变形,就拿拾光道长来说,人家本来就是个年轻貌美的小道士,可传着传着就说他生了三头六臂,额头上还长着第三只眼,还生得很高大威猛,还说他是关二爷再世,又或是天上哪个哪个神仙下凡,更编造了他上山斩虎妖,下河捉鼋怪等等故事。
林宁:“…………”那都是谁啊?
不过往好的方面看,尽管“拾光道长”声名大噪了,可林宁走到其他地方都没有被认出来过,人家瞧见了他多是问:“小道长,你可认得拾光道长?”而这就有点小滑稽了。
不管怎么说吧,黑山一案并没有给林宁带来多大的困扰,这一日她往洞庭湖附近的广平府去,等到了广平府时城门已关,林宁也不拘泥住宿,就在广平府附近找了一处荒废的寺庙,走了进去。可以看出这荒废的寺庙曾经很壮丽,只是如今蓬蒿长得比人还高,曾经壮丽的寺庙也变成了断壁残垣,石阶上还铺着层绿毯一样的细草。
林宁又瞧了瞧,但见殿堂的东边角落长着一丛丛手腕粗的竹子,台阶下还有一个大水池,池中开满了野荷花,倒平添了几分清雅。林宁就选了那边的房舍走了进去,掐了个除尘诀后,就盘腿坐在石床上打起坐来。
如今已是夏天,江南这边迎来夏天更早一些,而这荒废的寺庙中蓬蒿满地,更容易招来蚊虫,蛐蛐更是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间歇还伴随着青蛙鸣叫,不过林宁所在的房舍内,倒没见着有蚊虫,渐渐的她安心入定下来。
很快月上柳梢头,清光似水。
入定中的林宁耳朵突然微微一动,旋即她便睁开了眼睛。对如今的她来说,在夜色中视物并不成问题,她又侧耳倾听了片刻,有点不解,就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朝着发出奇怪声响的侧殿走去。侧殿里还供奉着观音菩萨的雕像,只是年久失修,石像上张满了蛛网,灰尘落了厚厚一层,而林宁搭眼往里面一瞧时,并没有瞧见有什么突兀的地方,但她很确定那怪异的声响就在这偏殿中,于是她便定睛去瞧,这一瞧就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那怪异而细微的声响确非寻常人物发出的,而是一群“捕虫高手”。只见偏殿内有数百个小武士,他们做武生打扮,头插雉翎,大约有两寸高(6.67厘米),有骑着一匹有蚂蚱那么大小的马,胳膊上架着一只有寻常蜘蛛般大小的猎鹰的;也有腰上扎着小弓箭,牵着一只有寻常蚂蚁大小的猎犬的。这些小武士他们就在偏殿中盘旋,但凡有蚊虫飞进来,小武生们就放出猎鹰,腾空扑击它们,而小猎犬们就爬到墙壁上,钻进墙隙里寻找跳蚤吃。
这样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偏殿内的蚊虫、跳蚤等都被捕杀殆尽。观音菩萨石像上盘着的蜘蛛,他们倒是没有吃,大概是看在是同行的份上?
林宁就这么看他们捕虫,看的津津有味。
再一时一个穿着明黄衣服,头戴平天冠该当是大王模样的小人进来,那些小武士们立刻跳下了马,将猎鹰和猎犬捕捉到的蚊虫献上了上去。大王选着最肥美的收了,被选中的小武士则眉开眼笑,很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再过了一会儿,大王用膳完毕,就登上了来时的马车,马车在空中飞腾起来。小武士们也匆匆上马,招呼上猎鹰们和猎犬们跟上了御驾,生怕晚一步就跟不上了。
林宁哑然失笑。
只等她要离开时,扫到一只比其他猎犬般稍微大那么一圈的小猎犬。其他的小猎犬有寻常蚂蚁那么大,而这只小猎犬就是蚂蚁中最大那一种,即有3.7厘米长的公牛蚁。再有大概是它大了那么一圈,让它钻进墙缝中后,在扯着墙缝中一跳蚤往外爬时,就有那么点卡住了。
林宁再仔细瞧了瞧这只小猎犬,它长得就是狗模样,只是太过于袖珍了,不过过于袖珍归袖珍,但看起来很和谐,脖子上还有个小项圈,毕竟先前是被小武士牵着过来的嘛。这会儿它往外可劲撅着屁股,身上的毛都被压扁了,林宁就那么看着它吭哧吭哧地倒退着挤出来,尔后瞧着满堂空,一脸的懵逼。
林宁不厚道的笑出声。
小胖猎犬也因此发现了林宁,它放下那只跳蚤,冲着林宁汪汪叫了起来,不过考虑到它那极为袖珍的身量,它就是叫的再大声,也不过是如蚊呐。好在林宁五感极为敏锐,这样的声音听到她耳朵中也算是正常,再有鬼使神差的,林宁就朝着那小胖猎犬吐了吐信子,发出了“嘶”“嘶”声。
林宁:“…………”
小胖猎犬也有点傻眼,它盯着林宁瞧了好一会儿,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哒哒的跑到殿外来,蹭到了林宁脚边。
林宁大胆猜测了下,这是把她当同行了吗?
她无语凝噎了下,蹲下-身来看着那有她大拇指那么大的小胖猎犬,它的神态很温顺,毛极细,看起来很柔软,这会儿还摇着尾巴。林宁笑起来,“小家伙,要跟着我么?”
小胖猎犬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它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林宁来到了她暂歇的客舍,不过它显然不太喜欢这么干净的地方,主要是没有蚊虫让它捕猎啊。于是它又摇摇摆摆的去了院子中,扑在蓬蒿中间蹦来蹦去的蚂蚱去了,尽管大部分蚂蚱都比它还大。
林宁倒是看得兴致勃勃的,突发灵想后拿出来先前她师父给她的一些炼器材料,照着植物界捕虫小能手猪笼草的模样,编了个猪笼草状的笼子出来,而且相比于正常的猪笼草,这个猪笼草状的笼子要小得多,毕竟得契合小胖猎犬嘛。
等林宁编好那有她巴掌大小的猪笼草状笼子后,就朝着那在草丛中蹦来蹦去的小胖猎犬道:“叫你猪笼草怎么样?”
小胖猎犬没睬她,专心致志地继续它的捕虫大业。
等它吃饱了,就溜溜达达进了客舍,这时林宁已再次进入了入定,随着她体内的灵力在周身循环着,难免会有一丝丝温润的灵气溢了出来。肉眼去看是看不到的,但是小胖猎犬猪笼草却能感觉得到,它吭吭哧哧的爬上了石床,挨着林宁趴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发出了细细的呼噜声。
林宁睁开眼睛瞧了它一眼,伸手点了点它的肚子,果然毛很软乎。林宁将手指收回,就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了,入定起来时间过得很快,再等她睁开眼睛时已是翌日清晨了。不过天才刚擦亮,林宁本来还想再闭目养神一会儿,不曾想外面穿堂风吹进来,风中带来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林宁:“…………”
“是拾光道君!”来采露珠的辛十三娘意外发现了林宁,她顾不得手上收集的露珠,就惊呼起来,还在林宁看过来时,伸手扶了扶鬓发上的金钗,露出个自认最美的姿态来。
林宁怎么能忘了呢,她在百姓眼中长得凶神恶煞,他们多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可这群拿她当魔镜的狐女却是知道的,更恐怖的是她们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没有传错。
林宁愣神的功夫,住在这荒废寺庙后山一院子里的辛家狐女们就闻声而至,从未出嫁的辛十三娘到后面的辛十九娘一个不落,只是其中一个狐女是被其他姐妹拖来的,而且她态度比起其他姐妹要端正得多,其他的狐女们或是激动或是兴奋,或是把她当稀奇人物瞧个不停,只这个狐女打量过来时落落大方,再看她穿着一袭红衣,大约十四五岁,长相清丽如出水芙蓉,眼波清澈。这么一对比,林宁对她有几分好感,不过这也只是建立在她对其他狐女不喜的基础上,她觉得是时候祭出她“杀狐儆狐”的手段了。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个想法,反正我对你们狐女并无兴趣,你们这般作为实在叫我很困扰。我知道你们并无作恶,我也不会出手惩戒你们,只是我希望你们能将我的态度传递出去,就像你们传递着拿我比较你们谁最美的消息一般。如若不然——”林宁顿了顿才接着说,“我知道淄川有一张姓书生,有大阴男子之称,被比作秦时的嫪毐。曾有一个狐女缠上了他,两人才刚同寝,那狐女就惊声喊痛,下一瞬就逃得无影无踪。我是觉得这张居士不如张榜以伏狐为业,你们觉得呢?”
狐女们:“…………”
她们几乎都花容失色,稍后都端正了态度,不敢再在林宁做矫揉造作之态了,毕竟吧,她们是好人家的狐不假,可更多的狐女还是很乐意和书生发生点什么的,万一她们到时候遇上了张榜为业的张书生,那不是阴沟里翻船,还得不偿失吗。再有她们也能感受到林宁对她们的不耐态度,只她们知道的那么多道士中,唯有这拾光道君态度最为公允,还不吝啬帮助他们妖族,她们也不好再惹道君不喜的,于是便纷纷称是。
林宁可算松了口气。
下一刻最小的辛十九娘大着胆子问道:“道君不喜狐女,那男狐呢?我一个表哥很是倾慕道君美貌哩。”
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