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郑公。”麋竺离席下拜。
“别驾,毋需多礼。”郑泰急忙离席搀扶。
稍后,郑泰自入宫门,向蓟王面陈详情。
“麋氏,芳龄几何?”蓟王心生慨叹。终归身有羁绊。
闻蓟王此问,郑泰心中大定:“尚不及笄。”
“总角之身,如何嫁人。”果不出蓟王所料。
史上,建安元年(196年)。吕布乘先主出拒袁术,袭下邳,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广陵海西,糜竺于是进妹于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于时困匮,赖此复振。后曹公表竺领嬴郡太守,竺弟芳为彭城相,皆去官,随先主周旋。云云。
如此算来,此时麋氏,恐不过十岁。当与融漓,年岁相当。
果不其然,郑泰又道:“别驾言,可比融漓,养于西宫。”
郑泰乃山东豪杰。倾家来投,与蓟王英雄相契。
先前,代主封赏西域。诸事已毕,皆大欢喜。遂大摆筵席。席间,戏志才附耳言道:西域大使馆中,美人如玉,日积月累,该当如何?
因太妃明令在先,不可胡风过盛,故不敢擅自做主。戏志才醉言:何不同行,先入五十五国邸。郑泰暗思,王宫不满千人,必为域外诸王耻笑,遂乘兴允之。
更加蓟王自断人伦,王太后心中忧思。“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郑泰之心,可昭日月。
“若为宫人,自当无碍。”蓟王言道:“待问过(王)太后,再做定夺。”
“喏。”郑泰领命拜退。如此,足可交待。
车驾出宫,再入鸾栖馆,答复麋竺。
麋竺焉能不大喜过望。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结亲蓟王之利大,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说王允为蓟王外舅,位列上公,总领朝政。冯芳同为蓟王外舅,居函园八校之首。从容自保。南州士燮、汉中张鲁,因结亲蓟王,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比比皆是。
只需入蓟王家门。如有免死护身。
想当年,蓟王为临乡侯,初入京师。于殖货里,开立金水小市,造鎏金牌全免。后有人传言,鎏金牌,亦可免死。故称“免死金牌”。又闻,应有尽有袁本初、不可错过曹孟德、别无二处袁公路,皆有此牌。
稍后,蓟王入西宫问安,上禀王太后。
王太后欣然应允:“我儿宫中多胡女,仙门夫人又不孕。择汉女入宫,正当时宜。”
“喏。”蓟王自不疑有他。
“东海麋氏,我亦有耳闻。”王太后笑道:“郁洲山,乃为妹做嫁资也。”
“终归,此情可报。”蓟王笑答。言下之意,当初收下麋竺重礼时,蓟王已料定。此人情,当可报偿。
“我儿为人主矣。”王太后语透欣慰。
蓟王无小事。
麋竺尚未返回,徐州先已传遍。
徐州牧陶谦,不怒反喜。只因捆绑徐州,皆可获利。只恨“家中无绝色,不足配蓟王”。先前。徐州豪族,耻于麋竺操持贱业却身居高位,不愿与之为伍。如今,争相结交,唯恐不及。府前里道,累日车水马龙。盛况空前。
麋竺雍容敦雅,来者不拒。送出重礼,众皆安心。
这日,闻骑都尉曹豹到访。麋竺遂开中门相迎。
曹豹乃出徐州豪族。与宗亲曹宏,皆为陶谦心腹。亲自登门,必有要事。商场如官场。麋竺世为豪商,焉能不知。
宾主落座,礼遇有加。
如饴香茗,苦后回甘。曹豹落杯言道:“闻别驾小妹,将入蓟王宫。不知然否。”
“然也。”此事满城皆知,麋竺无需隐瞒。
“蓟国在北,千里之遥。令妹独身一人,恐非长久之计。”曹豹欲言又止。
谓“四海至广,举目无亲”。古时嫁女必有媵从,亦有相互扶持之意。
“都尉所言极是。”略作思量,麋竺已闻弦歌而知雅意,转而求问:“奈何家中只此一妹,无可媵从。当作何解?”
曹豹表情振奋,强压心头狂喜,这便道明来意:“别驾当知,吾有一女,年岁相近,何不与令妹,结伴北上。”
“哦?”麋竺佯作惊讶,遂问道:“敢问都尉,此出何人之意?”
“不瞒别驾,乃出明公之意。”曹豹实言相告。
莫非乃为制衡。麋竺又问:“何人谏之?”
“乃典农校尉。”曹豹又答。
“竟是陈元龙。”背后隐情,麋竺如何能不知晓。必是陈元龙,平天下之计也。
“正是。”曹豹心中忐忑。唯恐被麋竺所拒。故将前后诸情,刻盘拖出。言及陶谦,亦有持重之意。
果不其然。麋竺言道:“上命不可违。陶使君既有此意,竺,当奉命而为。然,蓟王何意,不敢妄言。”
“蒙别驾厚恩,死无以为报。他日愿效犬马之劳。”曹豹大喜下拜。临门双喜,好事成双。料想。蓟王当不至于,拒人千里之外。
俗谓“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又道“息亡身入楚王家,回首春风一面花;感旧不言长掩泪,只应翻恨有容华”。
此去蓟国,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也。
稍后,麋竺与陈登相见。
陈登这便实言相告:“别驾,先献地,后进妹。结好蓟王之心,昭然若揭。陶使君,焉能无忌?”
“故校尉进言,以曹豹之女同行,明为结伴,暗充细作。如春秋时,西施、郑旦二女,同入吴。互为内应。”麋竺这便醒悟。
“正是。”陈登笑道:“如此,陶使君方能安心。”
“然,果真如此乎?”麋竺出仕,乃陈登父子密语相劝。陈登心中所想,麋竺焉能不知。岂能只为陶恭祖献计。
“非也。”陈登附耳言道:“曹豹麾下丹阳兵,皆徐州精锐。其人又出州中豪族。今日结亲蓟王,他日恭迎王师南下,必首当其冲。不甘人后。此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也。”
“原来如此。”麋竺心领神会。转而又问:“曹豹其女如何?”
“有国色。”陈登笑道。
“如此,徐州无忧矣。”麋竺抚掌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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