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陛下刮目相看。
五官中郎将孙坚,世之虎将。若携麾下健勇入西园,当为骠骑将军董重,一大助力。
须知,眼下三千江东健儿,皆囤于洛阳近郊,八关之外。得入西园,虎视京畿。萧墙内外,随传随到。董骠何止实力大增。如此,当可称“举足轻重”。朝堂之上,位高权重,再无人敢小觑。
饶是董太后亦面露喜色,连连夸赞道:“骠骑将军能为君分忧,朕心甚慰。”
董重咧嘴一笑,又急忙收拢:“臣,年岁渐长,先前五陵年少,行事荒唐,让太后、陛下……费心了。”
陛下轻轻颔首:“董骠骑能为朕所用,真乃天家幸事。”
董重再拜。虽不知一时意气用事,举孙文台究竟有何利好。然得陛下及太后,连番夸赞,自当错不了。果然傻人有傻福。
陛下欲在西园新设八校的消息,不日遍传朝野。
不等群臣上疏反对,又有消息传出。八校乃为陛下私募,拱卫西邸内外。不动用国库分毫。正如陛下在西园中广置楼宇,住满年十四至年十八,裙下开裆之佳丽过万。陛下卖官鬻爵,一切花销皆是自己赚来。
除去老生常谈,并无新鲜谈资可供指摘。
又闻,骠骑将军董重,举五官中郎将孙坚入西园。引朝中内外纷纷效仿。
西邸,万金堂。
“老奴,叩见陛下。”抱恙静养,非大事不轻易出山的大宦官曹节,趋步入内,自跪堂前。
“老大人所为何事?”陛下笑问。
“闻陛下欲立八校,拱卫西园。老奴愿捐资家财,认领一校。恳请陛下金口玉言,全老奴一片忠心。”曹节五体投地。
“老大人曾亲往河间,迎朕上洛。十余载勤于国政,劳苦而功高。既开尊口,朕焉能不应。”陛下笑问:“不知老大人举何人为校尉。”
“乃老奴之婿,尚书郎冯芳是也。”
“原来如此。”陛下欣然点头:“麾下健勇,来自何处。”
曹节谄媚一笑:“闻五官中郎将麾下有三千江东健儿。或可分出少半。”
陛下笑容更甚:“如此甚好。待人财兼备,自当令老大人如愿。”
“老奴叩谢天恩。”曹节再拜而出。
目送曹节躬身出堂,陛下徐徐收拢笑容。
曹节老谋深算。知陛下另设西园校尉,欲与大将军何进相抗。故趁机站队。名为上荐女婿。实则壮大董骠骑声威。此亦是陛下之所愿也。
须知。参照北军五校,西园八校麾下,亦不过七百之众。孙坚却有健卒三千。满打满算,可募四校。三千之众,曾随江东猛虎鏖战黄巾,不避生死,勇为先登,皆是精兵悍勇。与何进数千死士相比,亦不弱分毫。可堪大用。
须臾,又见十常侍之夏恽,趋步入内。
不等其开口,陛下已笑问道:“夏常侍所为何来?”
“回禀陛下。西园八校,老奴亦愿认领一校,为陛下分忧。”夏恽不甘人后。
“夏常侍,所举何人?”陛下意犹未尽。
“乃老奴从弟,谏议大夫夏牟。”
“兵从何来?”陛下又问。
“可由五官中郎将处,分出七百。”夏恽再答。
“可也。夏常侍且速去操办。”陛下亦点头应允。
夏恽之后,又有赵忠举荐光禄大夫赵融,三分孙坚之兵。
再有宗正刘焉,举御史刘岱,四分孙文台之兵。
另有屯骑校尉鲍鸿、步兵校尉淳于琼,一并入选。
正当百官纷纷猜测,八校将由何人统领时。中常侍张让正引一人,入西邸万金堂。
“奴婢叩见陛下。”
见他五大三粗,声音洪亮。在一众小黄门中,鹤立鸡群。陛下大喜:“你是何人?”
“回禀陛下,此人名唤蹇硕。非刀锯余人,乃天宦使然。壮健有武略,数人不得近身。闻陛下欲立西园校尉,老奴这便引来,或可一用。”张让媚笑。
“甚好,甚好。”由小黄门统领西园八校,陛下自可安心。
正如大将军受蓟王所迫,急于求成。陛下亦感同身受,雷厉风行。
中平二年八月,初置西园八校尉,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五官中郎将孙坚为中军校尉,屯骑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御史刘岱为典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冯芳为助军右校尉,夏牟为左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皆统于蹇硕。并称“西园八校”。麾下人马,号“西园卫”。
得蹇硕分权,孙坚治军之能,彰显无疑。
六千西园卫台麾下。再加虎贲军、羽林郎及北军五校中所募精锐,六千人马,坚甲利兵,气势如虹。日日西园练兵,捉对厮杀。一扫园中阴柔之气。陛下得以安枕。
先前。京中有望气者(方士),以为京师当有大兵(大兵乱),两宫流血。陛下深厌之。待西园八校初立,遂传皇命:择吉日,平乐观阅兵。又命人在平乐观,居中筑一大坛,上立十二层华盖,高达十丈;又在大坛东北,筑一小坛,起九层小华盖,高九丈。四周分列西园八校,北军五校,羽林、虎贲,兵马步骑数万。
陛下亲临,仪仗立于大华盖下。大将军何进,自立于小华盖下。陛下甲骑具装,自称“无上将军”,绕军阵巡视三圈返回,以兵器授大将军何进。
仿效正旦大朝会。又令洛阳宗室、贵胄,百官、使节,悉数莅临。壮大声威,震慑宵小。
效果斐然。
方士掩面逃窜,京师再无乱语者。
挟虎狼上士之威,陛下又出王命:九月,亲往河间,巡视旧宅。命西园卫,虎贲军,沿途护佑。
安平国,高邑城,冀州刺史府。
收到洛阳邸报,王芬拍案而起:“大事可成矣!”
忽听院中一声轻笑:“王使君岂不闻‘隔墙有耳’乎。”
闻此声,王芬不惊反喜,堂下相见:“襄公,别来无恙乎。”
来人正是平原方士襄楷。数年前,向王芬密语:“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真族灭矣。”
于是王芬密谋废立当今天子,另立“合肥侯”为新帝。
“使君欲成大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今,若能得一人之助,大事可成矣。”襄楷风仙道骨,长揖及地。
“何人竟有如此神力。”王芬对襄楷深信不疑:“还望襄公,不吝赐教。”
“来人便在府外,使君何不亲眼一见。”襄楷高深一笑。
“哦……”王芬不敢怠慢,与其并肩出府。见一公子,青衫斗笠,悠然自得,立于檐下。
不及开口,青衫公子先已下拜:“扶风侯殷,拜见王府君。”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