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多尔衮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无数的应州军军士已经踩着寨墙外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跑下了城墙,不少人开始清理寨墙外的尸体,尸体被拉到一边,还没死掉的则被他们补刀后再扔到一旁,不时有哀嚎和惨叫声响起,不少应州军已经开始清理被尸体堵住的寨门。
听着不时响起的惨呼声,大阵中的清军将领脸色都很不好,众多古王爷和旗主更是脸色惨败,撤下来的古八旗正红旗旗主恩格图更是看着被躺在地上被补刀的族中的士兵放声痛哭。他挣扎着跑到多尔衮的身前抱住了他的腿祈求道:“王爷,求求你救救我们族中的勇士吧!现在他们就躺在那里被明军屠戮啊!”
多尔衮脸色铁青的站在一旁不说话,这时八旗的镶红旗旗主布颜代也说话了,她沉着脸道:“和硕亲王,这些天我们这些古勇士的鲜血已经流得够多了,我们不想再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了,现在里面的明军就要杀出来了,你说应该怎么办吧?”
“你这个混蛋,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布颜代的话刚说完,刚随同恩格图退下来的多铎不干了,他上前一把拽住了布颜代的衣领狞声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想死人又想捞好处,这种事你上哪找?我告诉你,要么老老实实的和明狗拼命,要么爷今儿就执行一回军法!”
布颜代气得浑身颤抖,他瞪着多铎好一会这才转头对多尔衮阴声问道:“和硕亲王,这也是您的意思么?”
周围一片寂静,代善、岳托父子看着多铎,心中不禁大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原本这些日子古诸部的死伤已经够惨重,你不好言安慰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拔刀相向。你这是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么?没看到周围古诸部落的王爷首领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了吗,你还这样刺激他们。
只是多铎虽然脑子少了根弦,多尔衮却是聪明人。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要糟,赶紧站了出来打了个圆场,一把拉住了恩格图的胳膊诚将他扶了起来,随后才说道:“恩格图,你心疼族内的勇士这我能理解,可你也要看看,如今我们还能救得了他们吗,明军已经杀出来了。”
随着多尔衮的话。众人这才发觉,此时的三个寨门已然打开,一队队明军火铳手已然跑了出来,此时正在营寨门前列队,看到这样的情形任是傻子也知道明军要发动反攻了。
此时的多尔衮也顾不上发火,他瞪着众人喝道:“诸位,事情已到如此地步,我们只有迎战了,本王就不信。咱们十多万大军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区区一两万人马吗?诸位,胜败在此一战,努力吧,长生天保佑我们!”
说完。多尔衮把目光转向了代善,这个时候皇太极病重,这里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代善和多尔衮两人了。
只见多尔衮望着代善沉声道:“大贝勒,而今之事你也都知道。是非成败在此一举,小弟行此非常之事你没有意见吧。”
代善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你放手去做吧,我会命令岳托率领正红镶、红两旗支持你的!”
“谢过大贝勒!”
岳阳心中大喜,原本实力最庞大的当属正黄、镶黄和正蓝这上三旗,可皇太极昏迷不醒后这三旗已然是群龙无首,那么如今清国势力最大的人就属自己和代善,只要代善站出来支持自己,那么别人就算是想反对也没办法了。
多尔衮转过了身子,看了看上三旗的沉声对众人道:“诸位,你们都听到了吧?本王如今执掌全军,若是有谁不听从本王号令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此时的多尔衮那一脸的杀气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大家都不是傻瓜,都知道谁要是这个时候敢挑战他的威严他是真敢杀人的,是以所有人都乖巧的低下了头,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只是此时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和硕亲王,适才我好象看到寨桑带着科尔沁部落的人马撤走了,不知此事该如何是好?”
“寨桑!”
听了寨桑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便临阵脱逃,多尔衮的一口钢牙几欲都被咬断,从牙缝里喷出了一句话:“等本王结束此战后,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多尔衮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喝道:“好了,这事以后再算。现在所有人都听我号令,今日不惜一切代价将明军歼灭……杜度,你带领镶蓝旗从右面攻击,恩格图、布颜代,你们率领八旗从左翼攻击,岳托,你率领正红、镶红两旗从正面攻击,本王率领其余人马作为中军策应,今日不打败岳阳誓不罢休!”
在多尔衮的带动下,众将的士气也涨了起来,全都大声喊道:“不击败岳阳誓不罢休!”
“出击!”
随着多尔衮一声令下,清军开始动了,无数身着各色铠甲的清军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朝着正在整列队形的应州军扑了过去,一时间方圆十多公里的平原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蠕动的身影,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草原。
清军的举动被岳阳一一看在眼里,多尔衮打的如意算盘自然瞒不过他。岳阳知道,多尔衮这是想趁应州军刚出营寨立足未稳之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呢。
岳阳冷静的着通过步话机对部队下达了新的命令,“火铳兵立即列阵,所有炮营将所有火炮都推上寨墙,吴成枫率领骑兵抓紧时间出寨门护住步卒两翼,胡老三抓紧时间带领人马补充弹药,准备随时增援……”
一条条命令下达后,数万大军立即开始行动起来,这个时候,应州军平日里严格的训练发挥出了作用,在中低级军官们的指挥下,上万名火铳手们很快就结成了一个个方阵,每个方阵分成五成排,每排两百人。
一千人为一个小方阵。一万人则组成了一个大方阵,大方阵呈现半圆形状,而且方阵后面便是寨墙,这样一来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依托着城墙排好方阵后立即开始装填弹药,很快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便指向了前方。
清兵的动作很快,当军士们组好方阵后,清军的马蹄声已经来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三百步的地方。
“哔哔哔……”
一声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方阵前方立即喷射出了大量的火光和烟雾。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立即便倒下了一大片。
“一排后退,二排上前!”
“开火!”
砰砰砰……
“后退……上前!”
“砰砰砰……”
在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整个方阵的五排火铳手便全部完成了射击动作。
“竖枪!”
随着一声声令下。军士们纷纷将火铳竖了起来,从弹药袋中取出了一根纸壳弹药,都是嘴上一咬,用牙咬开了纸壳的一端。
“倒药!”
所有火铳兵将纸壳弹药内的火药倒了一部分进入火门内,另一部份的定装纸筒弹药内的火药连同铅弹塞进了火铳口内。
“取通条!”
“唰!”的一声,火铳兵们一齐抽出通条,往铳口内捅了三下,将火药铅弹捅实,然后将通条插回。
“持枪!”
“哗!”的一声。几排火铳兵又是一齐将火铳举起对准前方,这些动作火铳兵们每天都要做无数次,经过几年的训练,可以说这样的动作已经深入到了军士们的骨髓里。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们都不会弄错。
“前排预备!”
“射击!”
火光大作,烟雾腾起,啪啪声络绎不绝。
五排的方阵可以提供持续不断的火力,尽管清兵们努力的策马奔驰冲来。但有了充足弹药的应州军用如同雨点般的弹雨告诉了清军,什么叫做枪林弹雨,什么叫做不可逾越。
一片片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和嘶鸣声不断传来。那是受伤的清兵和倒地的战马在哀鸣,在这场大战中,无论是满清八旗还是八旗都是勇敢的,他们在军官们的督促下一批又一批的朝着应州军的方阵扑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冲进方阵里,将这个方阵搅乱,然后后面的步卒随后跟紧,只要歼灭了这个方阵,应州军就是有再多的手段也不足为惧。
多尔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他的严令下,足足有上万骑兵疯狂的朝方阵扑来,他们丝毫不顾及伤亡,疯狂的朝着方阵扑来,所有的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扑到方阵跟前,杀死这些只会拉开距离打枪的明军。
清军犹如飞蛾扑火般的举动确实给应州军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前面的人一排排的倒下,后面的人依旧一排排的冲上来,即使火铳手们已经将射击速度打到了极致,但依旧渐渐游骑兵逼近了方阵,很快,一队约莫十六七名骑兵躲过了火力网冲到了方阵跟前。
“打下去,把他们打下去!”
“开枪……快开枪!”
一声声的命令不断被下达着,附近所有军士都将将枪口调转了过来对准他们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砰砰砰……”
无数声枪声响起,这些骑兵绝大部分在最后时刻被铅弹打成了马蜂窝,可还是有几名骑兵在中弹时咬着牙连人带马扑进了方阵里,这几名骑兵们连人冲进了方阵里,立刻就将面前几排的火铳兵冲倒在地,超过一吨的重量立即将几名火铳手撞得肋骨折断口吐鲜血,原本整齐的方阵出现了一刹那的混乱。
看到前方有同伴做出了榜样,后面的清军兴奋的眼珠子发红,嘴里疯狂的吼叫着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语言扑了过来,而朝这边扑来的清军也越来越多。
而这边的方阵由于刚被冲乱,一时间后面的火铳手没来得及补充进来,是以火力一下子便减弱了不少,若是再被清军冲击,整个方阵很有可能就会崩溃。
就在这危及的时候,寨墙上的火炮响了,一十多枚带着炙热和死亡的铁丸飞向了前方,重达十二磅重的弹丸几乎是擦着火铳手的头顶狠狠的砸进了清军冲锋的队伍里。原来是眼看方阵就要被突破,赵永新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冒着误伤友军的危险下令开炮。
“波……”
一枚十二磅重的铁丸击中了一匹骑兵的脑袋,将这名骑兵的首级瞬间打烂,随后这枚铁丸丝毫不减速度,又击穿了后面一匹战马的肚子,威力巨大的铁丸犹如穿过一张薄纸般将这匹战马拦腰打成两截,之后余势未消的落在地上滚动,又砸断了后面两匹战马的马蹄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也幸亏赵永新冒险开的这轮炮,硬生生将冲在最前面的一批清军骑兵给拦了下来。也给火铳方阵争取了时间。
“把炮口提高,攻击方阵前方一到两百步的地方!”
看到危险暂时解除,赵永新擦了把头上的冷汗赶紧下达了新的命令,刚才那一轮炮火确实很惊险,要是击中自己的方阵不用岳阳找他算账他都得自己抹脖子。
战场重新发起的攻击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看着已经被硝烟笼罩着的战场,留在本阵中的清军将领无不心惊胆战,眼前的战况惨烈之程度已经超乎了不少人的想象,而他们伤亡的速度也让众人的心里沉甸甸的。
但凡环境艰苦的地方生育率和存活率都远比中原地区要低得多。因此无论是古人还是满人对于人口都十分珍惜,现在使用这种方式发动进攻也是迫不得已,如今看到己方的士兵如同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的倒在冲锋的路上,不少人的心里犹如刀绞。
多尔衮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重新发动攻击不到两刻钟,负责撕开明军防线的一万名骑兵便伤亡过半,按照这种速度打下去自己手中的十来万人马也就能撑个半天就到头了。
强忍着心中的惊悚,多尔衮转头对多铎道:“命令步卒。抓紧时间冲锋,我们的骑兵支撑不了多久了,一定要在骑兵全部战死前突入明军方阵。杀死他们,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十四哥,我知道了!”多铎也知道形式的危急,他点点头立刻就转身离去。
很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这是命令部队加快攻击速度的命令,接到了命令的清军步卒也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此时若有人从天空中往下看便会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潮正如同潮水般朝着明军的方阵涌来,无数的人潮几乎将方圆数里的地方铺满。
“加快速度,赶紧发射!”
“装填弹药!”
“快点快点!”
此时的寨墙上布满了火炮,赵永新将所有的火炮全都搬上了寨墙,各种口径的火炮全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发射着火炮,此时所有的炮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炮弹发射出去,瞄准什么的已经成了次要的东西,因为以清军如今的密度已经不需要他们瞄准了,随便打一炮都能打中人的程度。而在寨墙的后面,无数察哈尔部落的牧民们将抬着一筐筐的火药、弹丸和清水上了寨墙,不时有人用湿布擦拭着火炮给它降温,一股股蒸汽不时升起。
“草,这些鞑子真的拼命了!”
看着密密麻麻扑来的清军,和忙得后脚跟碰屁股腚的炮手们,就连岳阳也看得心惊胆战。他赶紧对身边的通讯兵道:“命令赵永新,赶紧把投石器拖出去,绝不能让鞑子冲进方阵前方七十步以内。”
“是!”
“等等!”
通讯兵打开对讲机正要传达命令,却又被岳阳给拦住了。
“你告诉赵永新,让他把我带来的火油弹也用上!”
一道道命令不住的传达到了阵地上,及时调整着作战部署。
仗打到了这份上,双方都没了什么章法,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面前的敌军消灭掉。
此时的清军的骑兵几乎已经全部战死,他们用自己的死亡为身后的步卒争取到了时间,无数清军步卒犹如蝗虫般涌了过来,他们踏着战死同伴的尸体红着眼睛蜂拥着涌来。
一名清军的分得拨什库一边冲锋一边大叫,他冲在最前,头上插着红缨背上背着方旗,身上披了三层的重甲,手上挥舞着一把铁制的长柄虎牙刀,全长近六尺,刀刃尖锐上翘,闪着死亡的寒光。
同时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五、六个身披重甲的白甲兵,他们都是清兵当中最精锐的战士,他们有的持提盾牌大刀,有的则是舞着长柄大刀或是大斧,嚎叫着冲来。
轰鸣声响起,在火光与烟雾中,有几门火铳同时打在了那名分得拨什库的身上,就算他披了三层的重甲,这么近的距离,以米尼式火铳的威力,还是轻易破开了他的甲胄,将他身上打出数个巨大的血洞。
与他同样遭遇的,还有他身后身旁的四名白甲兵,他们身上都是披着两层的重甲,有两人还提着盾牌,个个悍勇非常,不过这些白甲兵都没机会发挥自己的武勇,就被应州军的火铳一个个打翻在地。
战斗依旧残酷的持续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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