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胡说!那房子明明是彬彬他爸买的,房产证上写的都是我和他的名字。”最先回过神来的方二婶立刻反驳道,“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什么时候成你家的房子了?村里那幢小洋楼也是,地基都是分给正春的,你别是想钱想疯了吧。”
方敬冷笑道:“虽然房产证上是写的你和二叔的名字,可那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我爸手里还捏着当年建房买材料的□□,银行转帐的凭证呢!怎么?二婶现在是不打算认帐了?”
“不存在的事要我认什么帐?我老实告诉你,房产证上写的谁的名字,房子就是谁的,放到哪里都是我有理,可不是你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能颠倒是非的。”方二婶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你爸这样子家里要钱我们都能理解,可是也不能这样为了钱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啊,好歹你也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的,可不能这样。我劝你最好别动不该动的心思,要不然别怪我不讲亲戚情面。”
这话方敬听得多了,有点无动于衷,却把方爸爸惹恼火了,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噌噌几步走到方二叔面前,盯着方二叔怒道:“老二,你就看着你老婆这么污蔑你侄子?当年房子车子的事,到底是谁掏钱买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要自认还是个男人,还承认我这个大哥,你就站出来,当着你老婆孩子的面,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村子里被你卖了的小洋楼,你们一家现在住得舒舒服服的靖城的那一套房子,还有你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子,到底是谁买的?”
方爸爸生得高大,即使这么些年因为身体不好,消瘦了许多,即使是靠着假肢,站直了身体依然比方二叔高出了半个头。
他盯着方二叔,一字一顿地道:“我也不是非逼着你们要还钱,我只要一句准话,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给你买的?”
被方爸爸愤怒的目光盯着,方二叔瑟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站在他身边的方二婶伸手拧了他胳膊一下,他瞬间清醒了。
看着即使到中年,依然保养良好的老婆,看着帅气前途无量的儿子,想到即将嫁给儿子的那个女朋友,再想到未来亲家的身份带来的好处,方二叔果断怂了。
他也挺直了背,理直气壮地道:“那房子明明是我辛辛苦苦攒钱买下来的,为了这套房子,我们一家起早贪黑,什么苦都吃过,房产证上面都是写的我们一家的名字,就算我们两兄弟感情好,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你怎么能霸占我家的房子呢?”
刚开始,方爸爸心里对这个兄弟还是存有一分希望的,然而方二叔每说一句,方爸爸的脸便沉上一分,到最后整张脸都黑了,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个他一直悉心照顾的大弟,眼里是无尽的失望。
这就是他的兄弟!
为了钱连亲人都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起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的人不是他的兄弟。
他方江春没有这样为了钱连脸面都不要的兄弟!
方爸爸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他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是弯下腰,把方二叔上午带来的礼品拎了起来,往方二叔身上一扔,平静地道:“既然你为了一套房子,连我这个大哥都不认了,那就回去吧,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两家就这样吧。”
礼品盒散了一地,方二叔有些发懵,他是喜欢占便宜,也有点嫌弃家乡的这些亲朋旧友,但从没想过跟老家这边唯一的大哥断绝关系的。
他还想说什么挽回一下,方二婶却尖叫一声,将那些礼盒捡了起来,阴阳怪气地道:“走就走,当我愿意来这个破烂的小渔村!”
说罢,招呼儿子老公一声,拽起包包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突然有人叫了一声:“等等。”
方二叔充满希冀地回头,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好像是叫什么萧泽的,冲着他一扬手,一条烟不偏不倚地落到他怀里——正是上午方敬从他们送的礼品中挑出来给他的。
“……”方敬。
好吧,他忘了这个。
方二叔拎着带来的礼品盒跟着老婆儿子上了车,再一次回头看着这座有点老旧的农家小院子,心里十分怅然。
明明他是好心过来告诉大哥一家自家儿子马上要结婚,顺便有点显摆的意思,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其实借钱什么的,儿子的新房早就看好了,首付也交了,他也只是看着大哥一家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穷困,甚至比他预想的富裕很多,习惯性地想占点便宜,捞点好处,以前这样的事他可没少干,大哥每次也不介意,总是让他如愿,为什么这样会不一样呢?
想不通的方二叔一家走了,留下更加想不通的方爸爸一个人闷闷不乐,不过看到家里满屋子的年轻人,方爸爸很快又振奋了起来,扛着工具箱继续给儿子修船去了。
想不通的事就别想了,他都是老东西一个了,还是多想想自己的老婆儿子,多想想怎么能为这个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方爸爸前脚踏出院子,人还没到码头,就见村支书李远明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看到你家方敬了吗?快点,有事找他。”
“他在家里。”方爸爸转个身,跟着李远明一起往回走。
李远明手笼在袖子里,迈开大步子,走得飞快,方爸爸在后面居然也能勉强跟上。
“哟,你这腿装得可真不赖。”李远明惊讶地道。
“嘿,还行,就是刚开始装的时候挺折磨人的。”方爸爸笑了一下,问,“你跑得这么急,村子里出什么事了?”
“村子里没出事,出事的是年前出海的那群城里人,刚才他们送了两个人过来,腿都断了,我估计够呛,已经叫了救护车。他们的船好像出了点什么故障,想找船拖回去,村子里只有你家小敬有大船,所以想借他的船用一下。”
李远明把事情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方敬二话不说,转头就朝码头跑。
他们都是在渔村长大的,自然知道海上讨生活有多么不容易,运气不好遇上海难,葬身海底留个全尸下场还是好的,更多的时候是尸骨无存。
码头上停了一辆救护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边上聚集了好些人,大家议论纷纷。
两个医务人员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上了救护车,呼啸声中,救护车呜哇呜哇驶出了渔村。
“让让——,大家让让啊——”李远明分开看热闹的人群,带着方敬走到一个中年人面前。
方敬觉得这个中年人看着挺眼熟的,再一细看,可不就是年前在农家乐住了一晚还好心指点方敬的船太小不实用的考古队成员之一么?
不过中年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完全没有出发前的意气风发,脸上的表情显得忧心忡忡,显见得打捞工作不太顺利。
中年人一见他,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拽着方敬就往码头上跑。
“快点快点,等着你救命呢!”
方敬:“?!!”
靠,他们这是遇到什么了不得的危险,还等着他救命!
现在后悔不去行不行?
答案肯定是不行的,中年人已经先他一步跳到船上,正招手示意方敬快点上来,这熟稔劲儿比方敬更像是船主。
岑九和萧泽也跟着跳上船,在一片马达轰鸣声中,方敬驾着拖船离开了渔村。
李博士原本觉得自己的运气挺不错的。
去年秋的时候,因为海警追踪一伙海盗,意外地发现一艘古暹罗沉船,经过将近半年的讨论研究,最后文物局决定由他主持这条沉船的打捞工作。
能亲自主持沉船打捞工作,这可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李博士为了这条沉船也是操碎了心,四处拜访以前的旧交故友上司领导,走了十几个部门,最后终于组建成了这支沉船打捞队伍,打捞成员不是考古界的精英,就是从事海洋打捞经验十分丰富的水手,而且海事局还给他拨了一支设备精良的海洋工程辅助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博士于是迫不及待地大手一挥,带着人马出海了,一切顺利的话,还能赶在五一的时候回家给女儿庆祝生日。
即使拥有最精良的设备,最富有经验的潜水员,事前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李博士依然低估了这次打捞工作的难度。
那条海谷虽然离海岸线不远,然而却非常深,而且横断面十分狭窄,最坑爹的是那片海域周围布满了暗礁,一不小心人就会被卷进漩涡,再加上前几天突如其来的那场暴风雨,导致他们的工作船触礁,好在那条远洋工作船十分给力,虽然有所损伤,但经过船上技术人员的抢修,虽然故障已经排除,但是船开不动了。
机修工把整条船上上下下检修了好几遍,一切正常,船上的设备也能用,马达能启动,但船、它、就、是、不、动、了!感觉好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水底下牢牢地拽着船只不让它走一样。
这惊悚的一幕让船上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毛骨悚然,即使是做了一辈子考古工作,自认见过了各种奇人异事的李博士,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安。
还没有正式开始打捞工作,就遭遇这么多挫折,怎么也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船虽然动不了,但船停泊的位置就在沉船所在位置的上方,李博士决定一边等待船舶公司派遣工程师前来处理船只故障,一边先试探地让潜水员下水作业,前往海谷探索沉船的情况,没想到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巴掌,把他打得晕头转向。
下水的时候是三个潜水员,自己游上来的却只有一个,另外两个是靠着水下机器人救上来的。
几百米的水下,幽深的海谷,危险可不仅仅只是水压和寒冷的海水,大自然潜藏着太多的危险,唯一活着回来的潜水员,连到底是什么攻击了他们都没有看清楚,恐惧已经击垮了他。
因为这次的意外,船上的工作人员开始有了情绪。
一群热血的对考古事业充满了热情的年轻人,然而,再大的热情也敌不过对生命的渴望,谁也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就把命丢掉。
方敬开着拖船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工作船上空笼罩的一朵巨大愁云。
“……”方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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