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之后,诸多团练和寨主响马头子纷纷求见曹跃一面,希望能够投靠曹跃,以能够见曹跃为荣,甚至还希望通过花钱见到曹跃,当然,杜文德这个钱是不能收了,花多少钱也见不到曹跃。
曹跃的灞桥大会自然要向陶模汇报一切,恰巧陶模正在与桑先生手谈,陶模让曹跃进来,坐在一旁静心观看。
下人搬来一张凳子放在一侧,曹跃恭恭敬敬地坐在一旁,观看两人的围棋。
围棋下的是势和意,倒是不在乎输赢,后世以争胜为目的的围棋却是破坏了围棋的本意,但更符合后世追求速度追求杀戮追求掠夺的丛林法则,所以尽管曹跃懂一些围棋,却总是感觉不对味。
陶模与桑治平两人一局下了足足一个时辰,曹跃在一旁坐了一个时辰,除了上厕所外一动不动地看着,心中盘算着如果是自己的话,这棋应该怎么下。好容易两人下完了这一局,陶模才说话了,道:“我们再来一局如何?”
“客随主便。”桑治平笑道。
曹跃心中郁闷,你们这么下棋,猴年马月是个头啊。
岂料到陶模道:“我最近精力不济,让年轻人代我出战如何?”
“客随主便。”桑治平又笑道。
陶模对曹跃说:“刚刚看你眼神盯着棋盘,似乎有所思考,理应会下围棋吧?”
“师傅教过。”曹跃又把自己的后世本事“归功”于那虚无缥缈的老师了,后世他会围棋完全是基于装逼卖骚,想要让人称赞他的文艺,尤其是大学女同学们能够看到,可惜女同学都喜欢钱去了,没有人有闲心跟他聊什么围棋。曹跃于是上网和人下起了围棋,不过他的水平倒是在网上经过无数次被虐之后得到提升,回头把大学围棋社的几个人狂虐一通。
所以此时曹跃当仁不让,直接坐下来便和桑治平下起了围棋。
曹跃的围棋方式实际上是经过了改革之后的围棋方式,比起古代来说,现代的围棋更注重输赢和有效性,每一步都要算计杀死对方和巩固阵地,而曹跃又是一个内心骄傲的人,于是他的每一步都锋芒毕露,万箭穿心一般的招式,箭箭刺向桑治平的心头。
桑治平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寸土必争,杀气腾腾,围棋之中的平和温婉如君子一般的修修身养性被舍弃一旁,棋盘上只见对手挥舞着长毛短刃招招拼命式式见血,死缠到底。很快,不适应曹跃下法的桑治平败下阵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落败,让桑治平大呼意想不到。
收了尾,曹跃道:“先生不适应我的下棋方式,所以第一句算不得数。”
桑治平摆了摆手,道:“输了便是输了,我输了认罚。”
曹跃看了看陶模,陶模捋着山羊胡子笑道:“我和桑先生之前打赌,如果我能三局两胜赢了他,桑先生便留在西安给你出谋划策。我却未想到,你也赢了,哈哈,看来是老天爷让桑先生留下来啊。”
曹跃连忙站起来对二人长揖感谢道:“栽培指导之恩,跃不胜感激涕零。”
一个小妾走了过来,低声说:“老爷,该到了您午睡时间了。”
陶模打了一个哈欠,说:“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我便去午休一觉,你们自己聊一会儿吧,抱歉,实在抱歉。”
两人连忙起身拱手,陶模在小妾飞搀扶下回去卧居室休息去了,曹跃方道:“桑先生如今住在哪里?”
桑治平道:“陶大人帮的忙,住在总督府上,多谢曹将军关心了,灞桥大会如何了?”
曹跃笑道:“瞒不过桑先生,灞桥大会圆满成功。”
桑治平点了点头,道:“将军这一步走得极为正确,不出三年,西北各省尽在将军掌控之中。西北有一处水草丰富,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将军要注意,那便是河西走廊。”
“多谢先生指点。”曹跃恭敬道。
桑治平道:“我答应陶总督,输几盘,便留下几年,如今我输了两盘,便留下两年帮你吧,两年之后,我还是要回到肃州老家。”
曹跃笑道:“恨不能多与先生相处啊。”
桑治平道:“佛说,缘起缘灭,你我缘分,只此两年。”曹跃苦笑了一下,桑治平道:“陶大人为了帮你,当真是倾尽了办法,费尽了心思,将来你可不要辜负与他。”
曹跃说:“定不负有心人。”
桑治平道:“我听闻,你与陶大人的二小姐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并得到了陶大人的支持,可有此事?”
“不瞒着先生,”曹跃拱手笑道,“我与二小姐一见钟情,此生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只等这次从京师回来,我便迎娶她过门。婚房已经准备好了,一百九十九间的四合四进院。”说道未来的婚姻和家的时候,曹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桑治平却长叹一声,道:“将军,你却下了一招臭棋。”
“何也?”曹跃忙问。
桑治平不答反问道:“将军,你能有所斩获取得今天成就,靠的是什么?”
曹跃想了想说:“兄弟们的帮衬,大人的提携,悍不畏死,阴谋诡计。”
桑治平笑道:“将军倒是看得清自己。”
“看不清自己,我早就不知道被害死多少回了。”曹跃还是很有心得的说道。
桑治平却嗤之以鼻道:“将军真能看得清自己吗?我看只怕未必。”见曹跃瞪大眼睛,桑治平侃侃而谈道:“将军出身寒门,依靠个人勇武闯出名号,又凭借一群敢打敢杀的手下闯下一片天地,可谓共苦过。但将军何曾与手下同甘过?”
“先生请继续说。”曹跃毕恭毕敬道。
桑治平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将军理应与手下共甘同苦,这才是一个奋发图强者该有的态度。昔日刘邦取关中,约法三章分寸未拿,直到做了皇帝他才去享受。刘邦不懂享受吗?只怕未必,刘邦是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愿意去享受了,什么时候自己爬不动那顶峰了。而将军你如今只是小有名气,却斥巨资购房做婚房,只怕你享受了,手下兄弟怎么想?他们一定有样学样,介时军队无人不贪,西北血军崩溃在即,而凿开这个洞口的,便是曹百川你啊。”
曹跃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大呼一口气,顺势站了起来,长揖到地,说:“先生教训的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在下受益良多。这大房,我不买了。”
桑治平道:“另外平日吃住,将军都要住在军营,这血军是将军你一手打下来的,你却住在城里,血军在城外,长久之后呢,人们只知道上头有一个曹将军,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兵啊!”
“先生教训的对,这是我的错。”曹跃认真地说道,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自责道:“大业未成,自己倒先享起福来了,我他娘的怎么成了我最讨厌的人!该死,该死!以后先生多多指正,在下必定感激不尽。”这番话发自肺腑,曹跃当真是意识到了错误,他是带头大哥,带头大哥先躲进了暖房贪慕享受,还要手下跟他一起拼什么,大家一起捞钱得了,大哥享受得了,我们凭什么不能?长此下来,血军崩溃在即!
幸亏有人点醒啊!一言惊醒梦中人!
桑治平见他正在反省,便坐在一旁仔细喝着茶水,这茶是碧螺春,着实难得好茶,据说这碧螺春仅在江南太湖旁有,每年产量不高,因此价格昂贵的很,陶模府上不少,以后自己倒是有口福了。再抬头的时候,见曹跃眼神坚定,便笑着说:“将军做好打算了?”
“做好了。”曹跃道。
桑治平微微一笑,举杯敬了一下,曹跃也喝了一口茶水,那茶水都凉了,桑治平忽然问:“将军,你认识袁世凯吗?”
“有过一面之缘,与他把酒言欢过。”曹跃将自己部队最开始的一批军械便是从武卫右军袁世凯所部得到,一直说到当日和袁世凯如何对峙,又是如何饮酒结盟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既然桑先生作为自己的幕僚,曹跃便不能瞒着他,请他帮自己全面分析。
桑治平听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你感觉他这个人如何?”
“枭雄。”曹跃冷笑道,“不世枭雄!”
桑治平笑道:“对咯,我曾经与香帅说过这个袁世凯不简单,可香帅却很是不屑袁世凯,然而我觉得,未来此子必定是人中龙凤,或许朝廷都要被他控制。这个人,不简单啊,他在走一条枭雄该走的道路。”
曹跃笑着点了点头,这桑先生看人还真准啊,袁世凯,有人说他是中国的华盛顿,有但最后他却变成了窃国大盗,这期间自然有人污蔑,但就袁世凯本身来说,优点和缺点并存。袁世凯是历史上争议最大的人,当然,不单单是袁世凯,北洋军阀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很大的争议,他们爱国却为一己之私乱国,宁可被汉奸和日本人害死也不给日本人卖命,风高傲骨却屡屡犯下大错。
袁世凯,堪称自己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