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州城外的农庄内,居民们正在忙碌着。@頂@diǎn@小@说,..o前些日子里的数场战斗中,死伤了不少少年。少年们多是孤儿,与农庄里的居民本无关系,可半年多的相处之下,质朴的居民们早已将这些半大的孩子当成了亲人。
有了丹药,活下来的少年没有伤者,逝去的同样连尸首也没能留下。一间庄重的房间,一排灵牌,一列衣冠冢,便成了少年们寄托哀思的所在。
带着假肢、坐在木制的轮椅上,少年们的脸上挂着浓浓的伤感。简单而肃穆的葬礼结束后,少年们又再度忙碌起来。
许辰给兄弟们上完香后,陆浩便将刚拿到的情报递给了大哥。
“王忠嗣已到山阳县,正在整顿兵马,扬州方面的情报还未传来,按照华清上一次传回的信息分析,如今扬州的叛军可能会收缩兵力,固守扬州一地。”陆浩尽量用简短的言语将得到的情报告之许辰。
许辰飞快将手中信纸看了一遍,顺手将其放到香烛上diǎn燃,火舌一卷,化作灰烬后,许辰这才缓缓开口:“李易是个聪明人,王忠嗣的本事他定然清楚,分兵袭扰地方的先期目的已经达到,而有了李伦的前车之鉴,加上王忠嗣此人一贯谨慎的作风,李易再想设伏已无可能,剩下的也只能是合兵一处,堂堂正正的比拼兵力了。”
陆浩接着说道:“据华清这些日子打探来的情报,叛军在长江以北的兵力大约在两万左右,加上水师,不到三万人。想要防住王忠嗣七万多人的进攻,怕是不容易啊!”
许辰道:“叛军志不在长江以北,李易如今收缩兵力固守扬州城,三万多兵马还是能拖住王忠嗣不少日子的。且叛军有水师,只要保证水路畅通,撤退也不是难事。”
“对了,去南边的人回来没有?探清杨廷和的动向了没?”许辰继而问道。
陆浩摇了摇头,回道:“武夷山太大,华清目前尚未得到李易的信任,要拿到这等机密情报只怕很难。”
当初得知叛军首领杨廷和南下之后,许辰便派出人手南下查探,那时许辰打算利用混乱的战局和军队的力量拖住并消灭来袭的修真者。只是千里传音符的存在让许辰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按原计划行事,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也因此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好在万家出手相助,帮着许辰渡过了这次危机。如今尘埃落定,许辰却愈发希望通过平叛为自己捞到足够的军功,以获取更高的政治权力,为下一次的相争做些准备。
许辰听完后,说道:“找不到就算了,如今长江以北的李易已到了最后的关头,杨廷和那边估计也该动手了,等他们动手后,自然能知道他的行踪。目前先让货栈、车马行的人把南边的联络diǎn铺设好就成!”
“好的!”陆浩diǎn头答道。
许辰紧接着问道:“募兵的进况如何?”
陆浩略带遗憾摇头,回道:“不是很理想!升州周边适龄的孤、乞儿基本都被招进来了,若是招收大龄人,可塑性又不强。”
许辰想了想,建议道:“这样吧,去难民里招吧!长江以北各个渡口处每日都有大批难民聚集,除了胆子大些,发难民财的人外,很少有民船靠近。他们不敢,我们来!让郑泰带着舰队沿着长江北岸搜寻一遍,将难民接到南岸来,再让老四从中挑选适龄的少年人,一人五贯安家费。另外让升州太守在城外划一块地出来,分给加入伍的家眷,这样吧,就在农庄边上吧!”
“另外再派些人去琉球岛,做好前期的开发吧!”许辰忽而说道。
闻言,陆浩疑惑道:“大哥这是要搬离升州吗?可慧能大师传来的消息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许辰转过头来,望着他,认真的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把命运寄托在他人手中的。”
陆浩望着大哥肃然的样子,叹息道:“可是大家才刚安定下来没多久,又要离开,还是琉球那等荒芜之地,怕是很多人不愿意啊!”
许辰面无表情的说道:“无妨,若是不愿走,就在升州城里买块地安置他们,这农庄和船厂是不能留了,我们的秘密泄露的越少才能越安全。”
说着,许辰盯着陆浩,严肃的说道:“记住,我们今后的路很难走,只有习惯漂泊的人才能陪我们走到最后,这也是我尽量不用拖家带口之人的原因,羁绊多了,就很难轻易放弃了。”
“哦……”大哥的话让陆浩有些低沉,他知道大哥说的都是对的,只是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就在许辰商议未来布局时,几百里外的扬州城太守衙门内,叛军主要头脑齐聚一堂,面对紧逼而来的名将王忠嗣,李易等人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军师,干啥把俺叫回来,老秦杀的正起劲呢!”秦刚的大嗓门忍不住就叫唤开了。
上首的李易横眉一瞪,秦刚便立时安静下来。冲着满堂文武扫视一眼,李易略带沉重的出声道:“王忠嗣如今在山阳县厉兵秣马,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兵临扬州。”
“既如此,那为何军师要命令所有兵马悉数回防?就算仅为固守扬州一城,北面的几处要地也该派些人守卫才是。要知在攻城战中,留下几个互为犄角的要塞,防守起来,也会轻松不少!”一身着白衫的老者抚摸着长须,堪堪而谈,神情颇为自得。
坐在他对面的孔轲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向上首的李易,关于此事,孔轲也同样疑惑。只是他相信,连这帮庸才都能看到的问题,李易决计不可能忽视。李易既如此安排,定有他的道理。但是,孔轲依旧迫切希望知道这个原因,因为他暗自觉得,这其中只怕藏着李易对自己的防备和戒心,而这种防备和戒心很可能会在之后对他以及身后的杨询带来莫大的灾难。
李易没有理会那长须老者,四顾时捕捉到孔轲双眼中的那一丝探寻,嘴角微微上扬,考虑片刻,方才说道:“诸位想必对在下的部署有些疑惑,也好,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一些事也可以让诸位知晓了!”
李易微笑着为场中众人解惑:“教主他老人家其实早已不在扬州了!”
“什么?”场中除了一些事先察觉到蛛丝马迹的人不曾惊讶外,余者无不大惊失色!
不去理会众人惊慌的模样,李易依旧不急不缓的说着:“当初选择扬州起事,只是因扬州较为合适,但我教的根基毕竟不在此处,扬州也不适合做为咱们的大本营。教主此去多日想必已整合了武夷山中的势力,待到教主东进拿下闽广之地后,也就到了我们撤离扬州的时候。届时咱们依托闽广之地,以大山为屏障,守住仙霞岭古道,以水师袭扰江浙沿海,乃至进入长江远击湘楚,或是北上,扰乱河北、中原一带。不断削弱李家王朝的实力,待到大唐民力困乏时,再挥师北上,一举拿下关中,则天下可定、大业可成矣!”
不得不说,李易的一番演讲还是很有蛊惑力度的,更为重要的是,他所说的计划具备着极高的可行性。场中都不是笨人,只稍稍一想,无不热血沸腾,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天下即将换主一般!
“好!哈哈,好得很啊!”刚才建言的那位长须老者丝毫不介意李易的冷淡,闻言后,激动地站起身来,冲着李易躬身道:“军师大才,老朽佩服!若按军师之策,则老朽有生之年必将看到教主面南而尊的那一天!为教主贺!为军师贺!”
“为教主贺!为军师贺!”老者下拜后,场中其他人无不站起身来,恭敬拜倒。
孔轲同样下拜,只是双眼中布满了浓浓的苦涩。同样是精通军阵之道的人,孔轲自然清楚,在大唐水军力量几乎为零的情况下,李易这个主要依赖强大水军的战略,有着多么大成功的可能。
自古以来没有南方一统北方的例子,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南方政权将水师当做进攻的主力。南北朝时,困守南方的政权无一不是利用长江天险、利用水师挡住北方政权的进攻,以维系偏安一隅的朝廷。水师在他们眼中只作为一种防守的利器,同时在汉人王朝面对草原民族这个最大的威胁入侵时,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更是无水师的用武之地。为此更是让所以的大一统王朝忽视了水军的强大力量。于是便有可笑之人捣鼓出诸如北方地势偏高,以北伐南更加便捷等等荒诞不羁的言论。中原的朝廷更是从未将南方的政权视作危险,南方的政权也无一不被人当做苟且、偷安的代名词。
可李易不同,在这海上贸易第一次兴起的年代里,李易这个绝dǐng聪明的人,很快便发现了海上贸易所带来的高额利润,同时更意识到水军的巨大作用。
有着漫长海岸线、有着横贯东西的两条大河以及延伸出来的无数条南北走向的河流、湖泊,几乎将整个大唐天下涵盖其中。有着如此优越的水文条件,水师,为何就不能成为一统天下的利器呢?
“好了,诸位整军备战去吧!我等在扬州多留一日,教主那就多拿下一块土地,日后咱们的基业也就多一份底蕴!”李易解释之后,挥手令众人退去。
“是!”众人领了军令,平息了心中疑惑,又得了美好的憧憬,心头充满了干劲。
唯独孔轲一人,略带萧索的迈步离去。
“孔轲兄弟!”孔轲尚未出门,李易便唤住了他。
“军师何事?”孔轲平复心神,回首问道。
李易微笑出声:“有件事还望孔轲兄弟能跑一趟。”
孔轲双目微转,恭谨回道:“军师尽管吩咐,孔轲义不容辞!”
“呵呵,那就好!”李易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王忠嗣想必过几日就要来了,而咱们志不在扬州,那么这退路嘛,自然需要早做准备才好。”
“运河穿城而过,杨帆片刻便是大江,只要水师守住了运河,我军退路无忧。而王忠嗣麾下并无水师,其人又是陆战将领,从未接触过水战,凭借我军水师,守住运河水道,想来不难!”
王忠嗣的确只是陆战名将,不通水师,但一旦李易一方有撤退的迹象,凭借王忠嗣在战场上多年来养成的见识,定然能够第一时间发现李易的意图。那时,运河水道的争夺便会成为两军交战的重diǎn。运河不比汪洋大海,运河左右不过十几丈的宽度,陆军立于岸边,利用强.弩依旧能对运河上的水师造成巨大的伤害。孔轲听到李易之言后,惊觉对方可能在打杨询麾下的那支水师的注意,于是想也不想便如此说道。
“哈哈!孔轲兄弟多心了!”李易见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方才说道:“在下可没有让杨询兄弟回师扬州协守运河水道的意思。”
“哦?”大家都是聪明人,孔轲脸上也没有半分心思被看穿的尴尬,而是看着李易,等待他的回答。
李易笑完了,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俗话说狡兔三窟,咱们三万多兵马,也不能只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运河水道上面。万一水道有变,那咱们一干兄弟可就都要交代在这了。所以,我想让杨询兄弟独领一军,在扬州西南方上打通一条陆路,好让万一时能让大军从陆上南下。咱们有水师,即使守不住扬州的运河水道,到时送几万残兵过江,问题还是不大的。同时又能借水师暂时切断王忠嗣南下之路,为我军撤离争取足够的时间,可谓一举数得啊!”
“扬州西南?军师还是想拿下升州城啊!”孔轲看向李易,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易迎着孔轲的视线,笑了起来,说道:“孔轲兄弟难道不觉得拿下升州十分重要吗?何况,杨询兄弟真的拿不下升州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