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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明明 明明,明明 第56节

作者:姑娘别哭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3-27 03:05:11 来源:免费小说

  她去到厨房,拿出前一天剩的米饭,准备做个蛋炒饭。两个人在厨房里的交流纯靠默契,她去拿鸡蛋,他让出半个身位;她去拿碗,他顺手帮她拿下来。这一次吵架他们僵持的时间很久,久到他们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种漠然。

  而苏景秋这一天的放纵餐仍然没有味道,他忘记放盐。重油的菜,没有盐。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兴致寥寥地吃着,彻底失却了平日里吃放纵餐的快乐。而他的手机里是一些图案,他不停地翻找,每一个都不喜欢。

  他动了念头去洗掉纹身。

  但这块纹身如果直接洗了,那么他的手臂上就会有一块奇怪的空白,看起来就真的像一坨屎了。

  那么不如设计一个新的图案,可他的头脑乱糟糟,缠着一个解不开的毛线团,他想不出有什么新图案。摊开一张纸胡乱地画,画出来的东西像好好的一个月饼被一个豁牙子咬掉了一口,真难看。而他的御用纹身师,被关在遥远的东北,不知何时能返京。

  饭吃完,他又躺到沙发上。工作日就是这样,司明明在书房工作,他在书房外的地方消磨时间。酒吧和餐厅所在的街道又各自发通知,说营业继续推后,如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而再过半个月,苏景秋就要发二月份的工资了。

  他倒是有存款,但眼前的种种事情都不够顺心,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症。闲来无事去网上搜:失眠、心堵是抑郁的表现吗?

  他太无聊了。

  甚至给自己报了一个六块六的网课,方向是:如何提高自己的幸福感。这网课没什么实质内容,他听着听着就走神了,躺在沙发上睡了。他手边的那张胡乱画的纸飘忽忽就到了地上。

  司明明工作中途出来接水,看到地上的纸,弯身捡起,看了看,又轻轻放回地上。

  苏景秋睡了一觉,睁眼已经天黑了。家里没有人,黑着灯,司明明不见了。他打她电话,她没接。他下意识就冲进她的房间找,看到她的衣柜里衣服还挂在那里,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还在,不知怎的,他站在那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又感觉到了委屈。

  司明明遛弯儿上楼后看到苏景秋坐在沙发上,见到她就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抱住了她。

  司明明一时愣怔忘了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她的羽绒服上还有冬末最后的凉气,都一点点渗进了他身体里。

  过了很久,苏景秋说:“我要跟你谈谈。”

  “好的。”

  司明明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放开她,然后缓缓脱掉羽绒服挂在衣架上,走到餐桌前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等苏景秋也过去。她这样的姿态代表着要跟他好好谈谈了。

  苏景秋也走过去,坐在司明明对面,像以往一起吃饭的时候一样。

  刚刚的惊吓把苏景秋的头脑吓清醒了,他径直问司明明:“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纹身的?”

  “我怎么看待重要吗?”司明明问。

  “重要。”苏景秋答:“很重要,司明明。我们是夫妻,之前还打算要一起好好过日子。我想听你的真实想法,我不想听你讲大道理。”

  如果司明明没有看到苏景秋胡乱涂抹的那张纸,那么她一定会再等一等,再绕绕弯子,再继续观察他,再等等他的行为变化。但她看到了,知道了苏景秋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就决定跟他敞开心扉。

  “首先,我的观点无法代表所有人。”司明明说:“它可能有失偏颇,甚至狭隘,但是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别人的想法我不在乎。”苏景秋说。

  司明明点头:“那好,我就说了。”

  “首先,从留下前任痕迹的动机来讲,我认为它可能代表以下两种情形:第一种是放不下。或许那是一段很好的日子,即便结束了,但这个人和与之有关的时光,你都想留住,或者偶尔追忆,所以这个东西要留着;第二种是战利品。类似于集邮。我不是说你在集邮,而是有人是这样的。他日某些时光拿出来看一看前任们留下的东西,那是他过往岁月的战利品,他会得到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第一种是不忘旧情的,第二种是肮脏的。”司明明顿了顿:“对于现任来说,第一种也是肮脏的。”

  “不……苏景秋要解释,司明明强硬地打断了他,一如她在工作中所向披靡的时候:“你也说了,那是你的过去,让你丢弃这个东西意味着让你背叛过去。如果一个人要接纳你,就要全然接纳你的过去,包括前任留下的相片、衣服、礼物、纹身,不接纳就是不大度,就是窥探你的**,就是干涉你的自由。”

  “这对现任有失公允。当你决定开始一段新感情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最大程度地背叛了上一段情感。你已经背叛了,却还要留着那些东西,代表你情感上某一个位置对故人的忠贞,这种行为非常幼稚。”

  “如果你不准备放下,就不要开始新的感情。如果你开始了新的感情,就要对现任有足够的尊重,把那些东西都清理干净。心理空间的和物理空间的。”

  ”你可能又要说了,是我情商不够高,让你知道了这件事。有些人瞒得很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那么我要告诉你,是否被全心全意爱着,每个人都有感知。非常明确的感知。如果你的现任没有表达,要么就是不在乎你,要么就是在隐忍。”

  “隐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早晚有一天,会爆炸出一个大雷来。”

  司明明娓娓道来,她并没有十分激烈的情绪,像在说别人的事,但句句都切中苏景秋的要害,堵回了他要说的每一句话。

  到了这个年纪,大多数人都不是白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那么一两段不可说的故事。很多人和事都会在人的身上留下痕迹,清理干净并不意味着背叛过去。清理干净,才能轻装上阵。这个道理,或许是司明明的歪理,因为司明明只讲她自己的道理。

  “你可以不认同我,你可以有你自己的道理,但我直说了,倘若这个家里有任何一件你前任的东西、要么你丢掉它,要么你清理我。总之,我不允许我的情感世界有瑕疵。”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允许,我不允许。”

  “我要求你全然尊重我,苏景秋。如果你现在还有一丝你当初不该跟我说实话,不该给自己找麻烦的念头,那么也请你告诉我。因为我虽然跟你结婚了,也有跟你长久的念头,但我也做好了随时离婚的打算。”

  司明明只是这样说,并没有亮出手机里的那份协议。她可真是厉害,从始至终都在讲道理,在情绪稳定的情况下,跟苏景秋讲道理。只是她自己也知道,在这整个过程中,她有过伤心。

  前任这个东西,是很玄妙的。很多人会在恋爱中攀比,他爱我吗?他爱我会比前任更多吗?我是爱情的替代品吗?

  司明明不会过多想这些,因为她的情感是迟钝的、理智的,她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哪怕他对她没有前任好,但她自己感觉好,那就是好。

  人的感受是主观的。

  苏景秋静静地听着,认真地剖析理解接纳司明明的感受。起初他觉得这是他代表过去的纹身,他并不想背叛过去,因为他过去也是堂堂正正男子汉,没有对谁不起过。他忠于自己,却不知道忠于自己的行为对现任本身就是伤害。这个现任可以指代任何人,不仅仅是司明明。

  是司明明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也突然明白了王庆芳为什么那么激烈地反对他把她纹在身上。她们都是想卸掉包袱的人,她们都想在去往未来的路上拥有绝对的自由。

  苏景秋想起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也明白了司明明是也在忍受某种煎熬。在是否做一个大度的不干涉别人过去和**的人还是遵从自己内心感受勇于表达的人之间煎熬。

  “对不起,司明明。”苏景秋说:“我真诚地对你道歉,我真……经不在乎那段过去了。那太膈应人了,现在我知道了。”

  没有什么感天动地抱头痛哭,他紧接着想给司明明炫耀一下他设计的新图案,司明明摇了摇头:太难看了太难看了,你能不能放过你的胳膊?

  第65章 一场意外(二十五)

  “丑吗?哪里丑?”苏景秋的审美自信受到了挑战, 仔细看自己的纹身。

  司明明不逗他了,认真道:“说真的,别把我纹在身上。我不喜欢。”

  苏景秋哦了声。

  “也不用非要洗掉。你知道的, 有时候人单纯就是想表达想法, 以一些奇怪的方式。”司明明又说。她说的也是真的。当遇到一件事的时候,人的情绪变化是具有层次性的, 在她看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苏景秋看看纹身,再看看她, 没法断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等着有人给他吹一口气,这样他的精气神才会重新圆滚滚。

  司明明吹了这口气。她拍拍苏景秋手背,说:“你今天中午的菜,是不是出锅没放盐?”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到了。”

  “看到了你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想吃没有盐的。”

  放屁。苏景秋心里说:你就是不想提醒我。

  “晚上再做一次?”司明明提议:“一起?”

  “你?”苏景秋看她:“你吃?”

  “我不能放纵一下吗?”

  “能。”

  当两个人站到厨房里,竟然比吵架时候还要尴尬,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分工合适。最后苏景秋自荐:“既然到了厨房, 那就是我的战场, 你听我指挥。”

  “行。我现在需要干什么?”

  这些天苏景秋也看到司明明在厨房里狼狈的样子, 知道在这个战场里, 实在不能对她委以重任。看了一圈,递给她一根葱、一头蒜、一块姜, 让她看着弄。司明明拿到这些东西,认真问他:“洗完了都各自切成什么形状?”

  “大小呢?”

  “还有, 姜要把皮切掉吗?”

  苏景秋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不要指望司明明糊弄了事, 她根本不懂糊弄。他这个指挥官在战斗伊始就遇到了困难,他的士兵问题太多。

  “随便?这玩意儿弄成什么样不都是那个味道吗?”他说。

  “不影响你的摆盘吗?”

  “我在家做饭还要摆盘?”

  “不摆吗?”

  “好好好。”苏景秋就差把司明明赶出厨房了,饭还没开始做,她就要求摆盘了。苏景秋不得不给她讲解葱姜蒜的切法,清洗干净就开始打样,等他讲完了,东西也切完了。

  司明明就问:“那还需要我弄吗?”

  …

  “陪我聊天吧。”苏景秋说:“不用你了。”

  苏景秋认真做饭,司明明在一边站着,他是移动式做饭,她是移动式让地方,配合倒也默契。两个人随便聊天,司明明问起苏景秋什么时候营业,问到苏景秋痛处了,捂着心口说:“换个问题。”

  “没钱我可以借你。”司明明说:“写欠条你。”

  “我不跟你借钱。”苏景秋说:“没钱我就去做兼职,顾峻川之前老说让我给他做模特,我也拍过一两次,那玩意儿没意思,在镜头前面不停卖弄。”

  “怎么卖弄?”

  苏景秋就停下手中动作,摆了几个姿势。厨房并没影响他发挥,闲散卖弄,倒适合他身上的家居服。这条路适合苏景秋,这会儿拍潮牌,40岁以后拍商务,50岁以后拍老年装。只要他不死,这碗饭没准能吃一辈子。

  果然长相好是老天爷给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如果我失业了,好好运营运营苏景秋,没准儿也能混碗饭吃。司明明想。

  苏景秋卖弄上瘾,对她说:“你来。”火一关,走到客厅,拿了把椅子坐下,把前几次做兼职学到的摆拍姿势来了一遍。司明明被他逗笑了,说:“你这不是挺喜欢吗?”

  “我真不喜欢。”苏景秋说:“跟大傻子似的。”说完捏着双手做插兜状,仰起下巴挑衅似地看着司明明:“服不服?”

  “服。”

  苏景秋心情一好,就又变成了从前那个热情的人。他的热情很能感染人,司明明一直在笑。

  她本来不是爱笑的人,但苏景秋真的太好笑了,说到他擅长的东西他就得意,好像北京城已经容不下他。厨房里味道很呛,她捂着嘴咳了声,苏景秋就把她推到门外站着。他担心她吃不惯,少放了些辣椒和油,她就在旁边说:“你怎么吃就怎么放,我吃吃看。”

  “当真?”

  “当真。”

  既然如此,苏景秋也就不再让着她,又加了层辣椒。司明明实在不知道她能在厨房里做什么贡献,最后决定贡献一个五红汤,第二天一早喝。

  这氛围实在是好。

  吵架的这些日子司明明自己也思考良多,她看着自己的目标,回顾了跟苏景秋相处的日子,发现她在这个家里其实已经称王称霸了。

  她从自己的房子搬到这里,占据了几个房间:她自己的卧室、书房、苏景秋的半个卧室;她的日常生活被苏景秋照顾着,那是小到连红豆绿豆都不需要她操心的日常细节;她出于性格原因,强势主导着这段关系。

  她在这段关系中汲取着养分,但她仍旧我行我素。

  司明明是善于自省的,她看问题很清醒,苏景秋的边界问题是他的边界问题,她的单向索取问题是她的单向索取问题。她表达自己的边界原则,却也在默默学习了解一个人。比如苏景秋的放纵日饮食,比如他不开心时的反应。

  如果苏景秋是一个有心机的不好拿捏或掌握的人,她会获得心理上的愉悦吗?答案是不会。她没法在结束打仗一样的工作后又要面对需要战斗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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