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起来很快,他觉得发困,浑身没什么力气,本来还想与萧隽多说一会儿话,脸一偏,贴在萧隽怀里睡了。
殿内寂然,萧隽静静拥着唐青,抚他精致消瘦下去的下巴,隐约不安。
*
当夜起了一场大雪,尽管室内温暖,可唐青身子敏.感,气候陡变,半夜立刻发了一场冷汗,还觉得透不过气。
他闷在褥子里咳了几声,很快被萧隽扶起。
萧隽掌心抵在他背后安抚轻拍,遣宫人召几名御医过来。
唐青勉力掀开沉重的眼皮,胸腔里有些许疼,尚在能忍的程度。
“青儿,身子有哪里不适?”
他哑声道:“无妨,这段日子习惯了,半夜偶尔醒一阵,喝了药缓一缓就好。”
萧隽给他喂了半盏温水,又低头沿着泛白的唇吻了吻,好叫他唇上有些血色。
唐青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朦胧。
他抚上萧隽深锁的眉头:“莫要皱眉。”
说着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复又被吻上。
萧隽慢慢滋润他的唇瓣,唐青试图推了一把:“别,万一把病气过给你怎么办。”
萧隽与他扣着手指相牵:“这样也好,孤身骨健实,恢复得快。”
第140章
唐青这次病情总不见彻底好转, 卧床几日,白天稍能缓着一口气,到了深夜, 症状就又加重起来。
萧隽夜里守着他, 待天际浮出少许灰白, 他服用的药完全起效后方才迷糊倦怠地睡下。
这日无雪, 风也极小。
颐心殿的地龙时时烧着, 唐青阖起的长睫轻轻掀开, 他有些无神, 望了片刻御榻旁的璎珞流苏,还没出声,只听候在不远的兰香开口:“先生, 您醒了。”
萧隽白日需得理政,怕他使唤宫人不习惯,就遣人接了兰香进宫照顾。
唐青近来胸闷,兰香担心他透气不舒服, 轻柔地扶他靠在榻前坐好, 很快送了盏温水喂他。
清水里兑了少许蜂蜜, 滋润着唐青久咳干涩疼痛的嗓子。
兰香问:“先生觉得如何,可要吃点东西?”
说罢,她心里一阵发酸。
唐青没什么胃口,可瞥见兰香充满关怀的神色,勉打起精神,话锋一转,道:“是有些饿了。”
兰香像领了道神圣的使命般, 立即出去传膳。
不久,兰香架起一张小梨木茶几, 上头摆着冒热气的牛乳粥,再搭配一碟拇指大小的汤汁包子,酥软可口的莲子山药饼,除了包子,多为清甜口味的食物。
唐青一日三剂汤药,嗓子眼时时发苦,用些甜食,可暂缓苦涩。
他舀了勺牛乳粥,吹了会浮出的热气,徐徐喝下。
约莫半碗下腹,他就失去胃口,兴致缺缺地尝了片莲子山药饼,而后倚在坐榻里,神情有点恹恹的。
兰香见他如此,满腹酸涩,问道:“先生可想躺会儿?”
唐青:“日夜卧着,骨头都使不上力气。”
他起身,兰香扶着他的胳膊,短短一段距离,走到窗后却叫唐青喘了半晌。
望着外面的几树红梅,还不到最烂漫的时候,枝头新结了几朵颜色尚浅的花苞,他静静打量,想去外面走走。
兰香迟疑:“先生不可受凉,就在殿里待着吧。”
唐青没有强求,也十分配合,只在窗后驻足片刻。
这些日子他时常觉得倦乏,从心口涌起绵软无力的感觉。
不消几时,便回到榻前坐好。
兰香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他微微摇头,道:“守了我大半日,先下去休息吧。”
说着,安静靠回榻前。
养病期间,临字看书都成了极易消耗精力的事情,唐青昏沉地靠在榻里,左手探入棉软的缎枕下,摸索一阵。
他把那支带在身边的云雀弩取出拿在手里把玩,好让自己打起几分精神。
*
萧隽散了会便赶回,连奏折都带回寝殿处理。
唐青听到动静就醒了,手上还虚虚握着睡前拿来玩的小弩。
萧隽把他抱起来靠在怀里:“可是乏了?”
唐青含糊回应,萧隽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腾出来倒水,给他喂了半杯。
唐青摇头:“睡前喝过牛乳粥。”
为了照顾肠胃,这一个多月每天都汤汤水水的服用,膳食也多以稀粥为主,连喝水都变得乏味煎熬。
他推开萧隽掌心,嘴角随即印下炽热的触感。
萧隽薄唇触着他,问:“喝了多少?”
唐青:“……差不多半碗。”
萧隽赞叹:“青儿好乖。”
唐青别过眉眼,玉似的耳垂薄红。
服药期间胃口不好,每每喝完药,或多吃了几口膳食,萧隽总不吝啬的抱着他赞许,一会儿说他很乖、很棒。
如此这般,倒叫唐青生出几分羞赧,毕竟他都过了而立之年,哪里还需要这般哄劝。
他指尖捂在萧隽嘴唇上:“莫要说了。”
萧隽顺势握着他的手指轻吻,一边拥着他,一边批阅折子,间或说些地方呈报上来的趣闻给唐青解闷。
萧隽有心让唐青精神起来,奈何熬不过半时辰,人又倦倦地靠在他怀里睡下了。
当前收复胡族,普天欢庆。
萧隽整颗心却始终沉着,自回邺都后不敢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