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从未回应过段正淳,这事与她其实没什么实在的干系,不过无妄之灾。
她答应的理由其实很自我:她不愿做玉像,不愿旁人步她妈妈后尘。
尽管如此,李青萝也实在不愿多费口舌,干脆一切言语都寄托于琴音中,若对方能懂自然最好,若不能懂也说明对牛弹琴。
刀白凤听懂了。
她的琴音里无情无欲,她对段正淳显然毫无感觉,无论他是何种想法他做了什么,她永远都不可能回应他。
但刀白凤却对她悲哀一笑,满是苦涩地道,“真正见到你后,我反而希望你能够回应他了。”
李青萝不懂这话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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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萝不懂是因为她虽然聪慧通透但还不太了解人性。
她更不了解男人的心理。
而刀白凤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懂,她更懂段正淳,这样恍若山巅之雪,云端之月的女子,对于男人来说,反而是得不到才是最念念不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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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萝不需要懂。
她与刀白凤已经见过了,刀白凤也明白了他们夫妻的纠葛主因在段正淳。
她该送客了。
她们之间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什么可聊的。
李青萝爱她的妈妈,由此爱屋及乌,她对世间陷入情爱却被无情辜负,仍然执迷不悟的女子都抱有一分悲悯与怜惜。
但同时,她心底深处不愿承认的是:她不喜、甚至是痛恨这样的女子。
男人和情爱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让自己面目全非,重要到作践自己,重要到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是抛弃自己的孩子?
可是在刀白凤转身即将离开,李青萝冷漠地看着她见了自己后反而更加失魂落魄的背影,还是冷冷淡淡地多了两句话。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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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刀白凤离开后,段正淳急急忙忙上了门。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被拒之门外,李青萝肯见他了,但还不等他欣喜若狂,一见到李青萝迎面对上的就是她冷如寒霜的剑尖锋芒。
“我平生最恨男子见异思迁,负心薄幸。”
段正淳担心是刀白凤说了什么让李青萝不高兴的话。
可不管刀白凤多么善妒,都是因为她爱他,倘若有一天刀白凤能够大度地贤良淑德,对他寻欢作乐不管不问,才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但这些段正淳自己一清二楚。
李青萝不由想到了她的爹爹妈妈,妈妈对爹爹的无动于衷那么疯狂,也是因为她明白了爹爹不再爱她了,他不在乎她了。
李青萝对段正淳道,“你会把她逼疯的。”
就像她的爹爹逼疯了她的妈妈。
段正淳无言以对,他有愧于自己的妻子,可是他无法自欺欺人,他现在的确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女子,他还想再解释什么。
李青萝却不想再听了,她也不想再见他了。
她手中长剑锋芒一闪,剑光如耀眼夺目的九天之上的神女降下的白虹般从天而降,那么美丽惊人那么恢宏绚烂,那么避无可避。
一如那日他在命悬一线的绝望之时,她令他彻底折服沦陷的那个瞬间,段正淳为她的烨烨神光目眩神迷,神魂颠倒。
殷红的血在空中溅出一道漂亮利落的血花。
他的一臂被斩落于地。
“这是你冒犯我的代价。”
李青萝雪白面庞洁若冰雪,亦冷若冰雪,仍如初见般对段正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那般无动于衷。
“再作纠缠,我必杀你。”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原是如此绝望,如此痛彻心扉。
第80章 临终托孤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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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段正淳和刀白凤这对夫妻接连上门后, 李青萝不胜其扰。
她半点不想掺和这些本与她无关的情爱纠缠,之后她在庄园里又停留了几日,本已经做好了面对段氏问责甚至是一场恶战的准备。
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
甚至自那以后再无人出现在庄园附近打扰她们。
李青萝不知道段正淳是怎么和段氏皇室交代他如何断掉的一臂的, 她并不感激, 只觉得段正淳和段氏终于识相了一回。
她不喜欢麻烦,但本也不怕麻烦。
就像逍遥派的宗旨是隐世不出, 不能让外人得知存在,但他们可从来不是躲着人行事,该如何还是如何, 我行我素, 唯我独尊。
只要事后将世上知晓逍遥派的外人都杀光,依然是毫无声名的隐世门派。
逍遥派就没有心慈手软之人,个个都是不受世俗礼教束缚的狂妄之徒, 强大的实力带来的从不是所谓责任, 而是让他们随心所欲的底气。
李青萝八岁时就亲眼目睹她妈妈将找来气她爹爹的男宠一个个杀死,一具具根本反应不及还面带着微笑的尸体就横倒在她脚下,血流成泊。
彼时李青萝丝毫不曾在意, 她只为妈妈的疯狂而心惊。
李青萝只断段正淳一臂是因为他所作所为在她这里还罪不至死,不是因为忌惮他大理镇南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