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朱九真到武当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身处人群中心的朱九真的注意力却丝毫没有分给在场的任何一人,包括刚刚作为她的对手的殷梨亭,既然输了,身为手下败将的他就再没有任何值得她关注的价值。
她昂着头,没有低头看上一眼,右手腕翻转了一个利落又漂亮的剑花将软剑熟练地收回腰带里,而她的目光则是连一点逡巡的空隙都没有,便精准地射向了不远处的一片被树木遮掩的高崖之上。
此刻那双狭长的狐眸格外锐利。
朱九真隔空与另一双苍老而睿智的双眼对视了几瞬,然后她倏忽眉目弯弯地笑了起来,乖巧狡黠地像只小狐狸,于是原本仿佛有些剑拔弩张的对峙立刻变得轻松起来。
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按照她比试前的嚣张态度来说,此时作为赢家,并且是赢地十分漂亮的她,就算气焰更加跋扈也并不出乎意料,可她竟没有不依不饶地非要再给武当剑法和峨眉剑法评个高下了,算是给武当留了体面。
这无疑让殷梨亭和莫声谷松了口气。
但两人对视一眼又不免双双苦笑起来,殷梨亭不是输不起的性子,他输倒是真的输的心服口服,但要说起来,朱九真所用的剑招虽然还能看得出一点脱胎于峨眉剑法的影子,但也真的就这点影子了。
诡异莫测,邪气凌然,便是灭绝师太本人在场怕也是不敢认的。
如此他们倒还真有些理解为何灭绝师太门下有这样天赋卓绝的弟子,从前却连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了。
当然这只是他们私下里的感叹,他们自然不知道朱九真在她师父灭绝师太那里有多么会装乖卖巧,在她面前显现出的也不过是她自身一半实力罢了,起码灭绝师太是同样不知她有这样深厚的内力的。
另一头被人看作为武当留体面而悄然离开的朱九真一回到她暂住的屋子里,原本毫无异色的神情骤然一变,体内翻涌的气血让她再忍不住从唇边溢出一抹鲜血,这是内伤的表现。
然而她的脸庞却并未变得苍白,反而更为红润娇艳,看起来气血十足。
朱九真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了里面的药丸吃了一颗,这才轻松些许,她在炕上坐下,垂眼冷漠地看着自己尤其微微颤抖的手。
然而表现出来的症状不过是她承受的痛苦的千万分之一。
从她动用了一阳指后,内力流经到经脉处便犹如烈火焚烧,痛不欲生,朱九真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痛苦。
这世间的一切有舍才有得。
要想不经时间的积累获得深厚的内力并不是没有办法,比如绝世的功法,比如有前辈传功,再比如偶遇天材地宝,冤大头的前辈朱九真没遇上,但其他两样她都尽力去做了。
所以她强行修炼了只能传男不能传女的至阳功法一阳指,利用自己对医术的研究用各种药浴与修习的一阳指强行打通任督二脉,拓宽自己的经脉,如此修炼内功上才比旁人事半功倍。
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尤其随着她年纪渐长,内力越来越深厚的同时内功上的缺陷也越发明显,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朱九真早知道内功缺陷的存在,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直在寻找解决之道。
而她现在身在武当山上,自然是因为她要的契机或许就在此处。
朱九真瞳孔一缩,纤长凝白的手猛地紧握住手心里的小玉瓶,用的力道十分之大,以致于莹白的手背上几条淡青的血管都越发明显,而如此也克制住了她手部的轻颤。
她也自信自己在校场上时隐瞒地很好,即便是和她面对面的殷梨亭也未能察觉到任何端倪,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唯独没法瞒住远处观战的张三丰,当然这本也在她的计划之内。
朱九真喜欢看男人陷入**之中对她如痴如狂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并不相信包括爱情在内的任何情感联系,因此她并不寄希望于能够借由张无忌未婚妻这个身份在武当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在她看来唯有利益上的关联才是最牢固的,只有自己算计来的东西才最可靠。
眼下她已经将她想要的摆出来了,也该展示出对方想要的筹码了。
***
早课结束后,宋青书来找了朱九真。
原来他特意去找了他父亲,言说如果她想要多看看无忌师弟曾经居住过的武当山,可以在这里多留几日。
朱九真没有拒绝他这份好意,就在武当安心住了下来。
她并不总待在屋子里,时常在山上到处走走,但也不去什么禁忌的地方,不过也有一处令人讳莫如深。
她出门时都是宋青书陪着的,他对朱九真痴心渴慕的态度再显而易见不过,而武当派的诸位看着便是古板守规矩的风范,也不知他是怎么让这些长辈不阻拦他在她身边晃来晃去的。
但这是宋青书该处理的问题,他来了,朱九真便拿他当东道主和向导。
这日两人走到一处院子,这院子规制在武当算是上乘,里面还种了许多绿植花卉,被人打理地相当漂亮美观,看着便觉赏心悦目,院子的位置也并不偏僻,但出奇地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