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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网 > 历史 > 美人稀里糊涂成了万人迷 > 美人稀里糊涂成了万人迷 第161节

  兰濯池垂眼,瞄他一只手,宋吟本来觉得没什么,被他那样一看硬是收回来,还背到身后去。

  兰濯池因为他这多此一举的动作短促嗤笑了声,一根手指抬起,从怀中拿出一封纸,漫不经心地往过一伸:“离那么远还要不要?”

  宋吟当即伸手拿过兰濯池手中的东西,他粗略展开一看,看到和上午一样的笔迹,又看到几条相同八字的不同人名,看出这就是他跑那么远过来要的东西。

  “你还有生意,我先走了,”宋吟把纸张折好放到袋子里,转头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后不要再往皇城寄信,你是右相的人也不行!”

  一句话语调起起伏伏,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只来了义庄几回,他就折了两件衣服,这一次再怎么样也要长记性。

  记吃还要记打。

  宋吟回了养心殿连喝几杯水才压下心头起伏,他将纸条展开,一条一条掠过上面的信息。

  兰濯池字迹养眼,是一手工整的楷体,很清晰地写出最近义庄寄存尸体符合生辰八字的人的姓名年龄和身份,大多都是些平头百姓,有些是达官显要家的奴才或是子嗣。

  宋吟扫到末尾,忽然凝起了眉头,最后这一个人,是宁王府宁睢远的三公子。

  宋吟自从来了这里之后,用一晚上时间恶补完了如今的朝堂关系,他知道朝堂里都有什么人,这个宁睢远是先皇在位时就立过无数汗马功劳的大将军。

  先皇看重他欣赏他,每一次的重大战役都派他出战,宁睢远打匈奴打叛贼,稳稳守着边疆。

  后来手里的兵权越来越多,宁睢远怕功高盖主,回京之日就把兵权上交,从不留恋。

  先皇十分信任他,临死之前还嘱咐过于胶怜切莫辜负了宁将军。

  宋吟对宁睢远很熟悉不仅仅如此,还因为宁睢远和沈少聿匪浅的关系。

  当初系统小助手说。

  【沈少聿没被先皇捡到之前是个流浪儿,曾经被宁王抱回去养过一段日子,沈少聿虽然寡言少语,但极赋有做将军的天分,宁王很喜欢他,一直视他作嫡子,教他射箭和骑马。】

  【沈少聿也很争气,教他一招他自己能悟出五六招,十五岁那年还救过宁王一命,避免宁王被盗贼暗杀。】

  【宁王很疼惜这个养子,决心要把他培养成效忠皇帝的武将,但好景不长,宁夫人嫌宁王将太多关注和精力投放在沈少聿身上,反而疏忽了自己的亲儿子,多次让宁王把沈少聿赶出去。】

  【流浪儿就是流浪儿,别人都不要的东西往家里捡,他们宁王府又不是什么垃圾场。宁王和夫人多次争吵不休,是后来沈少聿自己留下一封信离开宁王当回流浪儿,这场闹剧方才罢休。】

  【后来有宁王撺掇,加上先皇自己也欣赏,这才把沈少聿抱回宫中抚养。沈少聿在宫中之时也没忘宁王的大恩大德,每得到封赏都会往宁王府分去一多半。】

  【宁王每回有家宴,也会叫来沈少聿一同度过。】

  那看起来,宁睢远和沈少聿关系还十分密切。

  宋吟心不在焉地用指腹磨蹭了一下纸张的边缘,来回几次将皮肉印出了一条道,他琢磨明天去一趟宁王府,问问这三公子的情况。

  他亲自去一趟。

  不仅仅是要问三公子和人蛇是否有联系,他去这一趟是为了表态,表示心中还有这位功臣,算是拉拢和关怀这位手握实权的大将军。

  宋吟刚决定好明天的行程,外面的门就被敲响,大太监传是乔既白来了。

  宋吟怔了怔,叫人把门打开,大太监也很识趣,弓着腰背无比虔诚地拉开门请乔御医进殿。

  乔既白提着药箱颔了一下首,他一脚迈进门槛,想到又要见到于胶怜,不知为何身子紧绷了一下,顿了几秒才又动起来走进殿中。

  于胶怜就坐在榻边不知在看什么,乔既白目光紧盯着地面行了礼,随后从药箱中取出东西:“陛下,我来给你送今天的药膳。这是方子,你叫下人去做就好,晚上喝一次,近几日就能止住腹痛。”

  宋吟愣了一下,腹痛?

  今天他因为兰濯池又是生气又是惊吓,早就忘记自己还有腹痛了,他抿了抿唇说:“知道了,就放在那边吧。”

  乔既白垂首应了声是,上前把方子放到桌子上,放稳之后他就要出声告退。全程他都没有抬过一次头,看过一次于胶怜,甚至皇帝今天穿的什么衣服什么鞋子都没有看清。

  面前的人像是艳鬼,看一眼就会折寿一年,乔既白从昨晚身体出状况之后,就决心以后要远离于胶怜,能不见就不见,就算见了,也要尽快离开。

  这样想着,乔既白忽然听到榻边的人惊叫了一声,他眼皮一颤,本能往上一看。

  于胶怜起伏不定的胸脯映到眼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贴着人的胸膛往前靠,乔既白额角的筋被人扯得剧痛,他阖了一下眼,问:“陛下,怎么了?”

  于胶怜没有说话,乔既白心感异样,顺着他的视线往窗户旁边一看。

  宋吟虽然怕冷但也不喜欢闷着,睡起来总要打开窗子晾一晾,而那间大开的窗户中间,此时无声无息站一条人蛇,是乌封。

  他从林子里跑到皇宫了。

  乔既白一瞬间面色阴寒到极点,他侧眸看了下已经呆住的于胶怜,呼了一口气,对外面的人蛇道:“乌封,你不在林子里面待着,跑到皇宫做什么,忘记族长都和你们说过什么?”

  他几乎是在以一个一族之首的口吻在喝斥乌封,声音低沉,温和的脸上也有些发冷。

  乌封因为他的斥责垂了一下眼皮,麦色胸膛绷成了一块石头,他闷不吭声地把一个箱子放到窗户边上,低声:“今天先生生病没有上课,我没事可做,就出了林子,买了些东西。”

  想见糯米团。

  想给糯米团吃。

  后面的话乌封没有说出口,他之前从其他人蛇口中听过,于胶怜脾气大,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要是知道他给自己起了一个称呼,不知道会不会发火。

  两人交流用的都是汉语,乌封没有用蛇语,虽然说的不太标准,但宋吟能听得懂,他余光看到斯文内敛的乔御医一副隐忍模样,连忙问:“买了什么啊?”

  宋吟自觉和这条人蛇不熟,但既然对方专门跑过来,他也不好意思赶走。

  乌封站在窗户边把箱子盖打开,还是和上一回一样,里面每一个角落都塞满了东西,如果不是箱子就这么大,恐怕还会多塞几个。

  宋吟眼花缭乱,一时不知道该看哪一处,乌封见他纠结,就把一笼包子拿起来放到他手边,指尖轻轻推了一下,示意他吃。

  宋吟原本以为乌封是买来给他敬重的乔既白的,现在看来好像是买给他的,难道是在林子里的那一回让乌封对他产生了同伴的错觉?

  宋吟无法理解这条人蛇脑子里在思考什么,他见人蛇一直盯着自己,后背发毛,下意识捧起一个吃。

  刚咬了一口咽下,宋吟就变了脸色,他捂住嘴,伸出手。

  宋吟不算太挑食,很好养,基本什么都能吃,但唯独不爱吃猪肉,也不爱吃肥肉,如果正好吃到了肥的猪肉,那他会连那一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乌封不知道,他买了猪肉包子,馅里全是肥腻的猪肉,两毒俱全。

  乌封见宋吟一副想吐的样子,拧了一下眉,从窗户中走进来,伸出一条胳膊,将粗犷的手掌心放到宋吟的嘴边。

  换来了宋吟惊诧的一眼。

  乔既白太阳穴微跳,他脸色发寒,冷冷出口:“乌封,陛下是要手帕,不是要让你用手去接。”

  翌日酉时一刻,某间小客栈。

  安清在一楼买了些酒喝,喝完就往楼上走。

  他最近都住在这间小破客栈里,一下楼就能买到膳食,有时候不想动,给客栈小二付点银子就能让人跑腿去买,总体来说还算方便。

  安清推开房间的门,坐到一把凳子上,伸手把里面的铜镜摆到面前。

  铜镜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白白净净清秀的一张脸,没太多瑕疵。

  安清看了一会,把手伸进衣衫里掏出一个铁盒,他心跳砰砰地将盖子打开,一根手指挖进去,挖到一块泥巴质地的膏体,看分量不太够,又多挖了一些到掌心里。

  泥巴膏体黏黏糊糊沾满了他的手掌心,随着他手的动作微微颤动,安清把盖子盖回去,眼睛上抬看向铜镜,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边把膏体点到脸上。

  这膏体有些凉,安清牙关合紧打了一下颤,他站起来来到炭火盆旁边多加了一块碳,用钳子调整调整,看火旺起来才重新坐回到凳子上继续弄。

  他摊开放着软膏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的指腹去抹软膏,一点一点全部抹到脸上,等到脸上点满一个一个黄豆大小的膏体,他把手掌覆到脸上全部涂抹均匀。

  没过多久,铜镜里的脸微妙发生变化,变成了于胶怜的模样。

  安清左右看了看,看到脸上没有任何端倪,站起身换了一件料子极好的衣袍,带上斗笠朝屋外走去。

  今天是于胶怜去宁王府的日子,而这天又正好是宁家三公子横死的头七,沈少聿也会去府里看望宁睢远,他要趁这个时候让沈少聿彻底失去对于胶怜的最后一点忍耐。

  ……

  沈少聿事前并不知道于胶怜会去宁王府,等他进了府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怔容。

  宋吟看到他只意外了片刻,转瞬就想到以沈少聿和宁睢远的关系,会来这一趟也不奇怪,彼此他已经和宁睢远聊了半柱香的时间。

  宁睢远这些时日已经隐隐放权隐退,听到朝堂上关于于胶怜的评价,他原本并不太欢迎于胶怜的到来,但傍晚聊了这么些时间后,他对小皇帝隐有改观。

  此时脸上的丧子悲痛已经少了很多,甚至还久违地有了笑容,他笑着朝刚进门的沈少聿道:“阿聿,你先去里面那间房中等着,等我和陛下聊完,有话要同你说。”

  沈少聿嘴唇微动,欲言又止,他看了眼座位上的于胶怜,手指轻微抽动两下,最后还是顺从地进了屋。

  他进的是当时宁睢远将他抱回来之后特意腾出来的一间房,后来他走了,这间房也没拿给别人住,还是空着,专门用来等他回府的时候住。

  沈少聿将手抬到门上,进去之后关上门,才隔绝那股仿佛让人吸了大麻般的香味,他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酉时三刻,沈少聿刚进房的同时,安清已经换上于胶怜今天会穿的衣服溜进了宁王府,他走进沈少聿旁边的那间房。

  等过一会宁睢远会进来喝水,他会事先往那个杯子里倒进毒药,宁睢远喝了之后会肚子剧痛,但不会死,有得治。他真正的目的是让沈少聿以为这毒是于胶怜下的,以沈少聿对宁睢远的重视,从此以后会对于胶怜痛恨至极。

  沈少聿在房中待了一会就待不住了,总在想于胶怜和宁王到底在说什么,想来想去,脑子里全被于胶怜占据。

  他脑中发痛,最后还是坐不住,起身出了门,刚一抬眸,余光就见到于胶怜从旁边房间跑了出去,行踪有点鬼鬼祟祟。

  沈少聿皱了一下眉,想叫住于胶怜,喉结滚了一圈,还是没出声。

  在原地待了片刻,沈少聿垂眼走进了宁王的房间,他想知道于胶怜刚刚进来做了什么。

  房间很空,宁王一年到头不爱讲究,从不买花里胡哨的摆设,一眼就能看清房里都有什么,沈少聿目光扫过床榻,又扫过屏风,最后落到桌上那装着清水的杯子中。

  只看一眼,沈少聿眼中就凝起了寒气。

  沈少聿没被宁王抱回来之前自己独自活了很久,遇到过一些奇人,教他怎么辨毒,时至今日有些明显的毒他一眼就能看出。

  身上慢慢散发出寒意,沈少聿回想起刚才于胶怜从这间房跑出去的身影。

  就在这时——

  身后没被关严的门被轻轻推开,于胶怜从后面走进来:“右相,你在这里啊,宁王忽然有事出去了,我们一起回宫吧?”

  第109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14)

  从门里进来的人步子迈得不大,走那几步一直低头看自己鞋脏不脏,怕弄脏了别人家的地,还怕吵到别人似的声音放很小,一边叫名字一边走到沈少聿的身边。

  他呵着热气,肩膀不明显发抖,问完那句话就抬起两只手并在一起搓了搓。

  宁王今天全家都外出去义庄了,而下人们没有资格在府中用炭火,宁王刚回来也没来得及烧,府上将近半天多的时间都没有烧炭火盆,温度很低,吸口气都感觉嘴里都是冰的程度。

  宋吟问到了宁王儿子的情况,他还进房间里搜查了一眼,果不其然也看到了关于人蛇族的书籍。

  他问宁王最近三公子有没有异常,宁王仔细想想说没有,他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又聊几句后宁王忽然想起没给义庄师傅银钱,他便让人赶紧去付,宁王告别他之后,汗流浃背地捏着荷袋出了府。

  宋吟这一趟出来完成了目的,就准备回宫了,但他想到沈少聿还在府中,就想来问问沈少聿要不要一起回。

  宋吟把手掌心搓出了红,脸白手红地抬头看沈少聿,刚要再出声问一句,忽然发现沈少聿眉目微寒,隐怒爬满了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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