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小贼连忙点头,“是真的,真的饿极了!”
贺亭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的身形与手掌。五指算不上粗糙,模样也健壮有力得很,眉眼躲闪,虽带着泪光却心表不一。
“胳膊上的伤,不是因为别人看不起你们,而是你们自找的。”
他无情地对着店面门框敲了三下,不一会儿便听到铁甲叮铃的来了一队铁骑。铁骑冒着大雨从外头进来,拱手拜了拜贺亭衍却未报其身份。
但即便如此,屋子里的几人也已明白面前的这个官究竟是什么人。皇家铁骑护卫队,哪里是个邻村县令用的起的。
一想到先前还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妖魔论,顿时各个吓得面色惨白跪在地上。
江敬舟摸了摸鼻子,贺亭衍原不想暴露身份如今却还是暴露了。按照这人的脾性,以后怕是不会再来这家烧饼店了。
贺亭衍命令道:“把人带走。”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饼店老板,说道:“好心无错,但得看人。”
他拿过门边的油纸伞撑开,看了眼江敬舟道:“走了。”
江敬舟匆匆跟上。他刚才在店铺里一通大义凛然,实则却也是在说着自己的少年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若不是遇上了贺亭衍,他现今恐怕也就只能是个还算讲点义气的混混。欺压弱小倒不至于,可霸道蛮横的缺德事他其实也没少干。
踢蹴鞠抢人地盘,或是以武力让人对他臣服。
当年看似是小儿不懂事玩闹,可若是放大了看,又与眼下的这几个小贼有什么区别?
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他家的生意如日中天,他会不会也误入歧途的成了那打家劫舍欺压百姓的恶霸。
贺亭衍没让铁骑跟着,也没说去哪儿。只是两人走着的街巷变得越来越眼熟,甚至还经过了吕鹤家开的祥鹤酒楼。
江敬舟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贺亭衍应道:“四海镖局。”
“我家?”江敬舟赶忙拽着他胳膊,站定道:“我还没准备好!回家的话会遇上从前认识的人,左邻右舍或是那些兄弟们。还有我娘跟我阿姐,她们肯定也会知道的!我不能回去……”
贺亭衍看着他,说道:“你若是想报仇,就得学会面对。”
“不行!你与我都是会招来恶事的人,靠近他们只会带来灾祸。”江敬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他想,至少在他的功夫还没练到家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他或是贺亭衍,能不接触就尽量不要出现。
贺亭衍眉梢微皱,“你信不过我?”
江敬舟有点儿心虚,他确实信不过贺亭衍。不是觉得这人不会帮他,而是觉得贺亭衍自己都有一堆事无法解决,又如何能分心护他或是其他人周全。
再者,这人从小就讨厌他,会有牵扯也不过是在彼此利用。贺亭衍对他只是一时兴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淡了腻了然后将他一脚踹开。
他的命只有一条,想要与沙狼正面相对,他必须得确保任何事都能万无一失。
贺亭衍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心思,显然已经带上了怒意,沉着张脸道:“罢了。”
江敬舟怕这人生气,又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不必说明白,你与他人一样,不过当我是瘟神罢了。”贺亭衍捏着伞柄的手掌紧握,深吸一口气忽然猛地咳嗽起来。
手背抵着红唇,咳嗽停下后,鼻腔里忽然淌出了一丝黑色血迹。
“亭衍!”江敬舟惊慌失措地拉着他,“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你的病已经好了吗!”
贺亭衍打开他的手,喘息道:“与你无关。”
第36章 原来是药啊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
江敬舟憋屈,都流鼻血了,还有闲工夫跟他发脾气!贺亭衍跟他生气也不是头一回,只是这次却是让他有些心疼了。
贺亭衍背过身用手擦着鼻息,可那黑色的血液一时间停不了,这么用手擦只会越来越多。
“你这血怎么全是黑色的?我跟你回府叫大夫!”
江敬舟见过贺亭衍发病时是什么模样,可淌黑血却是闻所未闻。别说是贺亭衍,普天之下他也没见过有人血流出来能是黑色的。
难道是刚才的烧饼有毒?可他也吃了怎么没事?总不至于是被他给气的毒发吧?
他夺过伞柄帮忙撑着,贺亭衍低着头让血能更好的流出来。可还没过一会儿,便见这人身形摇晃有些站不稳了。
“亭衍?”
江敬舟去搭他肩膀,手掌还没用力人就后仰着向他身上倒了。
“贺亭衍!”纸伞跌落,他慌忙把人抱怀里扶着。
三年时光,他力气长了不少,可贺亭衍的个头也与从前天差地别。试着抱了几次没能把人抱稳,只能还用从前的老办法背着。
暴雨虽没清晨时那么大,可也好不到哪儿去。没了雨伞遮挡,眨眼间便把他俩淋了个透。
侯府的路他记得,距离他两现在的位置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可他也清楚,这一去,有些人即便是不想见也不得不遇见了。
大门外铁骑依旧如三年前那般站成两排,威严庄重。他背着贺亭衍冲上台阶的屋檐下,大声道:“赶紧帮把手,去叫大夫!”
铁骑纷纷过来帮忙,他喘息着站立原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