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充斥的满是药味儿,江敬舟半睁着眼,问道:“你怎么还在吃药?我还以为你的病都已经好了。”
贺亭衍盖上药瓶塞回衣襟里并未应答。
江敬舟总算有点儿良知的开口问道:“你的腿,怎么好的?宫里的太医找到治你的法子了?”
“没什么,慢慢地就好了。”
江敬舟裹着被褥挪动身体,把头靠在贺亭衍腿上,“哎,也是。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会生病的人,先前说你病得快死了铁定是胡说八道。”
贺亭衍没搭理他的话,只道:“醒了就去洗澡。”
“不洗了,我昨晚才洗过。”江敬舟一晚上跟这人翻云覆雨,现下人还没缓过劲儿来,加之雨天人就犯懒越发不想动。
贺亭衍看着他,低声劝道:“当心闹肚子。”
他翻了个面儿坐起身,裹紧被褥靠着床柱道:“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见贺亭衍不吭声,他又道:“我饿了,不想吃这楼里的饭。”
贺亭衍轻笑,他花钱雇的侍卫,架子可比他这个侯府世子大多了。起身整理衣服,无奈道:“我去买,你要吃什么?”
江敬舟顿时来劲了,拿过床头的衣服穿上后说道:“我跟你一块儿去,顺便去街头买点儿喝的,也不知道这么大雨还开不开门。”
如今贺亭衍跟他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同进同出的,把人哄高兴了才能保证他不会被供出去。
贺亭衍神情淡漠,他看出了这人靠近他又这般迎合的心思,却又自欺欺人的当做是少年时两人的求而不得。
“等等。”他拿过桌案上花纹繁复的刀,转手丢了过去。
江敬舟堪堪接住,“给我的?”
刀刃出鞘半截,螺纹盘底寒光凛冽。贺亭衍随身的东西全是些上品,从前给他的那把匕首也是一样。
三年未磨刃,跟着他风吹雨打的也一样削铁如泥未受半分侵蚀。
刀刃入鞘,他站起身佩在腰间,问道:“你的刀给我了,那你用什么?”
贺亭衍抬手扬了扬两侧收缚的柚口,乍看下与寻常的公子劲装没什么不同,仔细看竟全是绕着金线的活口。
丝线被打磨得比从前还要细,收拢时也更规整方便。应当是做了机关卡扣,不再需要用手去绕线。与衣服贴合环绕,要不是刻意把袖子提起来根本不易察觉。
江敬舟轻笑道:“我倒是忘了,金丝绞线才是你最擅长的兵器。”
杀人于无形,出招时快狠准。这人哪里需要什么侍卫,真要打起来,估计一个人就能解决。
他忽然有些跃跃欲试,大言不惭道:“要不我两打一架试试?你如今腿也好了,我倒是挺想知道你功夫有多高。”
“我不与你打。”
贺亭衍放下袖子,转身去探房门。只是手还未触及,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劲风,他不用转头看也知道江敬舟从哪儿出的刀。
微微侧头,右手握拳举起,与江敬舟握匕首的手腕相抵。
两人皆是用了些力,小臂肌肉紧绷,反手脱开又风驰电掣得过了五六招。
江敬舟胸口中了一掌被打得向后退了几步,拍了拍被打疼的手臂,紧握匕首翻转着再次迎难而上。
贺亭衍见这人不打输了不愿收手,便开始认真地与其接招拆招。长腿横扫踢过,单手撑着桌案利落的飞身而起。
但无论怎么打,那两袖子里的金丝绞线就是迟迟不愿出手。
江敬舟总觉得这人在让他,没好气道:“用兵器,别看不起我!”
贺亭衍拿过桌案上的笔,修长的十指飞转,化笔杆为利刃,趁其不备利落地打向对方。
江敬舟矮身避过,可再次起身时,脖子里便多了支贺亭衍抵着的笔杆。
刀未出鞘便已分出了胜负。江敬舟顿时耍起了无赖,佯装肚子疼得捂着喊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哪有比试往肚子上踢的。”
“敬舟。”
贺亭衍赶忙收手上前查看,却不想在蹲下时被江敬舟一把按住肩膀纵身而上。
江敬舟抱着他脖子,像个孩子似的挂在他身上,哀怨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贺亭衍被逗乐了,两手颠了颠他的双腿,起身道:“把桌案上的伞拿上。”
江敬舟赶忙伸手拿伞,挨着贺亭衍理所当然道:“这可是你从前自己说的,等你腿好了,就换你背我。”
贺亭衍:“嗯,我说的。”
第34章 判小贼(一)
在家有长辈,江敬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可人在外面无人管,尤其贺亭衍平日不怎么露面百姓认不得,他便大着胆子地让其背着。
要实在碰到了拿异样眼光看他们的,他便装模作样地哀嚎两句,直说自己腿疼走不了。
贺亭衍也不阻拦,任由他这么撑着伞装腔作势。
暴雨倾盆而下,把油纸伞打得噼啪作响,虽未狂风大作,却还是有种伞面儿会被打穿的错觉。
贺亭衍背着他穿过街口去了做烧饼的店面,时辰尚早,老板还在揉着面团往锅炉里贴。
见有客人上门且是两男人这般一站一背也没觉得稀奇,忙招呼道:“快快里边儿请,这雨势实在太大了,我当今日不会有客人上门还起得晚了。公子随便坐,就是那烧饼还得再等等。”
贺亭衍把人放座椅上,对老板道:“无妨,是我们来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