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满体贴地点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回来的。”
就像他们每次发生争执一般,最先逃离的总是顾矜芒。
“不是,一开始有些生气,在楼下吹了一晚的冷风,看你没有来找我,又收到公司的信息说要集训,我就去了。”
顾矜芒说到“看你没有来找我”时就开始笑,冷淡的笑声散落在风中,让小满的心也跟着开始颤抖,他咬着下唇,手指都不知道怎么放,面上的愧疚都要溢出来,“我以为你走了。”
“你也知道,我是追不上你的。”晚风将他们身旁的草木吹得飒飒作响,小满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顾矜芒有没有听见。
你也知道的,只要你想要离开,我是追不上的,不论是在哪个层面,都符合这样的说法,健全的人要走,腿脚残疾的人怎么跟得上,王子要回去继承荣耀,乞丐只会被喧闹的人群淹没,被迫看着王子的车辇越走越远。
“知道了。”偏偏顾矜芒听见了,他不紧不慢地走着,迁就着小满的脚步,“以后不会了。”
不会怎样他也没说,只用深邃的眼睛将人看着,在黑夜中,男人那种野兽般的凝视,有些瘆人。
“不会怎样呢?”小满不喜欢不明不白的猜想,他停住脚步,瓷白的脸衬得身后的绿树更苍绿,执拗地要一个答案,“是不会再走,还是不会再等我了?”
他们之间,因为都是第一次喜欢人,所以种种的表现,都是生涩内敛,被伤害时,总习惯用退缩来保护自己,那种“大不了就算了”“大不了就离开”的想法并不是好的想法,还不如大方敞开了来说。
“不会再走了。”顾矜芒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回答,他上前两步,把小满的手笼在手心,“那天等到早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来找我了,想着要上楼的时候,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他的手心很快被反握住,小满的掌心温度很高,小小的手掌贴着他的手背,青涩地贴近,“那就好,我现在明白了,以后我会追出去的。”
落下的是小满虔诚的保证。
店家过来找他们,说菜都上齐了,长长的焦黑的竹子,藏着米饭,米饭里有玉米红萝卜排骨蛤蜊,柴火饭混着竹子的香气,浓郁的老火鸡汤,飘着淡淡的油花,还有烤制的羊肉,上边的肥油都烤了出来,旁边放着孜然辣椒面,味道跟卖相一样好,可能是说开了,小满的胃口也好了许多,喝了一碗汤,一碗米饭还有一小根肥美的羊排。
他惦记着买单的事情,借着上洗手间的空挡找了老板,老板摆摆手,“你们那桌已经买过单啦。”
小满回到桌位上,“不是说好我请你吗,顾小芒。”
“不一样吗?”顾矜芒挡着风,点了烟,手指夹着烟搭在竹凳的靠背上,“分什么你我。”
“好吧。”小满想想也是,“总希望你能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日子还长着呢,笨蛋。”顾矜芒用另一只手来揉他的脸和头发,领着他往回走。
回到山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可能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山顶上的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他们的帐篷就显得孤零零的,还是顾矜芒想得周到,准备了夜灯,放在帐篷里,暖黄的光晕看着很温馨。
“困吗?”顾矜芒摩挲着少年的那张小脸,“傍晚自己爬上来,也该累了。”
“有点。”小满用脸去蹭他的手,打了个哈欠,“不会累,就是有些困,你准备什么时候吃蛋糕许愿呢?”
“等你睡醒的。”虽然是夏天,夜里还是有些冷,顾矜芒用带来的毛毯将人裹住,摸他微红的脸颊,“小满哥哥,你睡会儿。”
到了夜里,人烟稀少的时候,山上更多是虫鸣鸟叫,顾矜芒拿着手机出去了,小满一个人在帐篷里,听着这些大自然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这几天他都没有睡好,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有顾小芒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有别人的,他把帐篷拉开,就见到几个陌生人抬着烧烤的工具,烤炉,烤网,烧炭,还有多出来的折叠桌,上边摆着调味料和腌制过的食材,那几个抬东西上来的人见他醒了,就用正常的声量跟顾矜芒说,“顾先生,您的东西都送上来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打我的电话,这些东西明天我们会过来收,到时候给个电话就行。”
顾矜芒点点头。
人走之后,山上都安静了下来,顾矜芒坐在烤炉旁,把炭烧红了,就把鸡翅烤肠那些放上去,均匀地撒上一些调料,小满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帮忙翻动一下。
“你刚刚就是在联系这个烧烤的事吗?”鸡翅被抹上蜂蜜,被炭火一烤,那种焦焦的甜味非常诱人,他吞了吞口水,看得挪不开眼睛。
“嗯,可以吃了。”顾矜芒忙着手头的活,把烤好的鸡翅和烤肠都放到托盘上,“很烫,慢点吃,那边有饮料。”
他始终不赞同小满喝酒,所以买的都是一些饮料,橙汁,可乐,雪碧还有桃子味的汽水,小满想起自己带过来的东西,进了帐篷把背包拿出来,先是扎着丝带蝴蝶结的葡萄酒,然后是个深蓝色小蛋糕,圆面上装着星星与月亮,像长明山不变的夜空,糕体九十度倾斜,朝着小王子的方向,而小王子披着神气的黄色披风,站在铺满鲜花的蛋糕跟前,身旁也被遍地的玫瑰都包围了,像顾矜芒所向披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