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可能也是这样。”她陪着小满坐在地毯上,拍拍孩子的背,傻子的心却也更加通透童真,“不知道冷冰冰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是冷冰冰诶。”
这不就是你渴望得到的结果吗?用各种还未发生的可能性将顾小芒赶出自己的世界,为什么现在又做出这副伤心的姿态,小满的脑中有个人在说着尖锐的话,不是的,我是希望顾矜芒能过得很好,他不跟我在一起,就能过得很好,就像那些回到父母身边的孩子那样。
思及此,小满有些释然了。
到了芒种这一天,小满在零点的时候就给顾矜芒发送了祝福短信。
「顾小芒,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平安健康,得偿所愿。」
发出去的短信就像落入深海的石子,一点水花都没有,小满盯着发白的手机屏幕,房间内没有开灯,凌凌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变成了放在床头的漂亮人偶,幸好枕头和被单上都还有顾矜芒的味道,淡淡的柠檬香气,来自他惯用的沐浴露,小满固执地将它当成独属于顾小芒的味道。
一夜没睡,到了第二天,小满在把女人送去托儿所的路上,跟她说,“妈妈,今晚你能去前台姐姐那边吃饭睡觉吗?”
a市早上的阳光已经有些晒,小满的脸被晒得微红,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女人的时候,他的跛足有些无力,陪着行走时,发出浅浅的呼吸声,“妈妈,可以吗?”
小满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梁院长是个非常善良老实的人,而小满被他教育得更甚,打破承诺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愧意与羞赧将他的内心折磨得非常难受,他害怕女人因为自己的失约而导致的失落,可他想了好多天,他好想好想,好想单独待一会儿,哪怕顾矜芒今天没有来,他也可以独自在长明山垂泪到天明,而不是安抚着妈妈,假装自己一切都很好。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顾矜芒,他可能会将天都给哭塌了,妈妈会被吓到的。
妈妈会答应吗?妈妈会不会怪自己呢?他思考着这些问题,只觉得羞愧到满脸都涨得通红,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颤抖。
“可以啊。”女人摸摸他的脸,像往常一样,可能是因为夏天来了,天气太热,她的胃口都小了很多,吃得很少,整张脸看着有些病态,“前台姐姐对我很好,宝宝不要哭哭,不要担心妈妈。”
“去找冷冰冰。”她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嘴边,很坚定,“告诉他,以后我会对他好的。”
女人说完这些,就拍拍他的脸,笑眯眯地进了托儿所。
小满站在托儿所楼下,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焦灼的心跳都被抚平,“谢谢你,妈妈。”
他喃喃的话语都落在了风里,被吹到了无名之地,女人并没有听见,可她上了楼,就倚着窗户,跟小满用力地挥手,苍白的脸被晨光眷顾,身上兼具了神性与母性。
为了顾矜芒的生日,小满准备了很多东西,过夜的帐篷,很早之前就买来想跟顾矜芒品尝的酒,生日礼物,他没什么浪漫的细胞,总觉得能看一眼星星,就已经是极致的浪漫。
时针走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小满背着大包小包,准时从家里出发,从家里到长明山,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还要加上爬山的时间,想到那段陡峭的山路,小满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今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小满将巨大的背包放在腿上,身旁的路上放着包装好的画板,透过公交车窗,能看到两排苍绿的香樟树,树叶的绿染上灿烂的日光,像如同梦境里跳跃的湖光,尽头的长明山隐约在疏淡的云层,似神仙居住的仙山。
公交车走走停停,总归是比机车要慢许多,等来到熟悉的停车场,小满就迎来了新的挑战,他背着大型的背包,扛着画板,笨拙地踏着山道上的绿径,上次过来的时候,前一天刚下过雨,路上泥泞不堪,这几天天气干燥,路反而好走些,可他的体力不行,走没一会儿,就吭哧吭哧地大喘气。
爬山这个项目并不适合一个瘸子,因而小满的举动落在许多路人眼里,都成了怜悯。
“你还好吗?我给你搭把手吧。”
“如果不舒服,我可以背你下山。”
“不要硬扛啊,小兄弟。”
“没事,我还可以。”小满一路上婉拒了无数善意的帮助,像头执拗的小牛,执意要惩罚自己,是在偿还什么呢,可能是偿还顾小芒朝他走来的九十九步。
顾小芒,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将他从蒙钝中带出,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爱。
堪堪走到山顶的时候,日将要落了,天空像铺满了浓重的水彩,橙色和粉色的云霞伴着朦胧的日影,许多人都在和落日合影,小满沉默着开始埋头搭建帐篷,他带来的帐篷他非常喜欢,顶上是透明的,拉链一拉开,能看见无尽的穹顶。
他参考着卖家发他的教程,忙得额头都冒出薄汗,山顶上人们的笑声似乎也将他感染,让他焦躁的心都沉静了下来,哪怕是扑了空,这个山上也不是他孤身一人。
「我已经在长明山了。」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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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帐篷里,小满拍了长明山上如火般的日出和搭好的帐篷,他不敢说“我等你”,单方面的等待是很容易造成他人的压力的,也不敢说“你什么时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