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和原书里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原书里,许呦呦出来,还有父母、爱人和孩子,现在就是孩子都在北省爷爷奶奶那边。
这一次,没有人给她兜底。
徐庆元却不这样认为,轻声道:“她这个时候能出来,定然是上头领导过问了,旁的不好说,生存不会有问题。”
停了一下,问小华道:“上次嫂子的信里,是不是说她爸爸也调了回去?”
“是,但是还没正式开始工作,中间或许还有一点问题。”只要文化`革命委员会还在,卫叔叔就很难返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
小华默默算了下时间,不会很久了,现在已经是1975年了。
小华又问徐庆元道:“你说,吴庆军会和她复婚吗?”
徐庆元摇头,“不好复,不是吴庆军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你忘了吗,吴庆军和许呦呦是领了离婚证的,即便是被发的证,可是这个证是切实存在的,并且吴庆军和罗青青结婚,也是他主动打的结婚报告,然后领的结婚证。”
小华道:“是啊,吴庆军的第二段婚姻是有迹可循,合法合规的,变相地将那张‘被发’的离婚证,也变得合规了。”
徐庆元淡淡地道:“吴庆军自己堵死了路。当时说是权宜之计,但是时隔几年,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两天以后,童辛楠收到了春市的电报,打开电报纸一看,不由吁了口气。
这几年,她和怀安多亏了婆婆帮衬,她自觉许呦呦来访的事,要知会婆婆一声。不然怀安要是擅作主张地把许呦呦接回来住,婆婆知情后,怕是得气坏了。
晚上,丈夫回来以后,童辛楠就把许呦呦来过的事,告诉了丈夫。
许怀安愣了一瞬,等妻子说第二遍的时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拿了帽子,就要往外跑,童辛楠在后头喊了他一声,“怀安,你也不知道去哪找人,吃了晚饭再说吧?”
许怀安对上妻子担忧的目光,到底折了回来,轻轻道了一句:“算了,我现在还靠母亲救济,呦呦那边,我也帮不上忙。她这时候能出来,肯定是单位使了劲的。”
想了想,又道:“她怕是还不知道庆军再婚了,她坐几年牢,出来连家都没了。”
童辛楠道:“庆军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许怀安点头,“是,是,庆军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第二天一早,童辛楠出门上班,刚到胡同口,就听到有人喊她,往左边一看,发现是许呦呦,喊了一声:“呦呦,你怎么在这?怀安刚刚走了,你没看到吗?”相比较五年前,许呦呦确实瘦得有些骇人。
“看到了,怕他看到我这样,会担心,没喊他。”她的声音有些暗哑,神态也有些恍惚,皮肤苍白的,像是很久都没晒过太阳一样。
童辛楠心里微微软了一点,轻声问道:“吃饭了没?我带你去吃个早饭。”她没把人往家带,而是带去了面馆,给她点了一份肉丝面。
许呦呦这时候才开口道:“童姨,我想问问你,小石头和小年糕怎么样了?你这边知道情况吗?”
童辛楠点头,“小石头每年都有几封信来,一会儿面来了,你先吃,我回去拿给你。”
许呦呦道了谢。
童辛楠又问道:“看到庆军了吗?当年的事,他和你说了没?”
许呦呦木木地点头,“说了,说是迫不得已,现在要和我复婚,罗青青不同意,我现在管不到这些,我想了解孩子的情况。”她一出来,就直奔空军大院家属院去,家里没人,她敲开了隔壁吴嫂子的门。
本想问问孩子和庆军的情况,却意外地得知,她和庆军早离婚了,她的孩子们被送到了北省爷爷奶奶那,现在那个家里,住着的是罗青青和她的孩子。
她当时就觉得晴天霹雳一样,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敢去质问庆军,匆匆忙忙地跑到了白云胡同来,不想,爸爸和童姨都不在,那个开门的婶子,望她的眼神很是警惕,她只好先离开了。
许呦呦抿了抿唇,轻声问道:“童姨,小华和奶奶她们还在东北吗?”
“嗯,还没回来,小华也结婚了,孩子两岁多了。”
许呦呦点点头,“挺好的。”
等热气腾腾的面上来,童辛楠就起身回去取信,十来分钟就带着信回来,和她道:“一会你看看,都还挺好的,小年糕也上小学了。”
童辛楠急着上班,没有多聊,临走的时候,拿了十块钱给她。
许呦呦没要,“童姨,我不需要,单位里给我补了一部分工资。”
童辛楠点点头,“那行,”想了想,又道:“呦呦,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朝前看,身体最重要。”
许呦呦点头。
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孩子的信仔仔细细地看完了,确定两个孩子都挺好的,才松了口气,认认真真地吃了一顿午饭,就去空军大院找吴雪怡,请她帮忙在附近租个房子。
吴雪怡微微皱眉道:“呦呦,你不是住在单位里吗?费这笔钱干什么?”
许呦呦回道:“我准备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吴雪怡有些吃惊地道:“呦呦,孩子接过来了,你一个人怎么照顾得了?”一个十一岁,一个七岁,都是需要照顾的时候。
许呦呦轻声道:“怎么是我一个人呢?他们还有爸爸,我已经出来了,当初庆军和我的离婚证,理当就作废了,我都没去现场,怎么离的婚呢?”
吴雪怡提醒她道:“呦呦,庆军和罗青青还有一个孩子,这是事实婚姻,你如果要闹起来,那庆军就属于重婚罪了。”
许呦呦愕然,半晌才问道:“嫂子,那我就只能自己认栽了吗?”
吴雪怡叹了声,抱了抱她,“呦呦,这是时代造成的个人悲剧。”
许呦呦摇头道:“这是不对的,这不是我们选择走的路,是别人强加给我们的,我不可能认命,我绝不认命,我的孩子们应该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
吴雪怡见她情绪激动,也不敢多说,怕刺激了她,赶紧让人去找了顾大姐来。
顾大姐听了许呦呦的诉求后,温声道:“呦呦,你和庆军的悲剧,不是部队里造成的,离婚证不是在部队里领的,这事儿,部队里也没法管,你要是实在不能接受,可以选择打官司。”
这么会儿,许呦呦来闹的事儿,就在家属院里传开了,有人去文工团告诉了罗青青。
罗青青担心在家里的儿子,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
刚好许呦呦从吴雪怡家出来,两个人面对面地撞上,许呦呦一眼就认出来了,冲过去狠狠地甩了罗青青一巴掌,“罗青青,你恩将仇报,不是我当年带着你和你弟去顾大姐跟前说情,你弟弟早就滚出空军后勤部了!”
这一巴掌不轻,罗青青捂着发烫的脸颊,语气平和地道:“许同志,我并没有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我嫁给庆军,是在你和他离婚后,他有意再娶,就算娶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你这么欺负人,是没有道理的。”
一句话呛得许呦呦哑口无言。
是啊,离婚是被迫的,结婚也是吗?
就算结婚证是别人强制发的,那罗青青生的那个孩子呢?难道也是别人拿着武器逼着庆军的吗?
罗青青站在那里,捂着脸,不卑不亢,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倒显得是许呦呦无理取闹了。
吴庆军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场面,立即心疼得不得了,上前就要拉许呦呦走。
许呦呦甩了他的胳膊,冷冷地看着他,“吴庆军,说好的不离不弃?”
她说完,就红了眼眶。
吴庆军也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却觉得百口莫辩。
第165章
京市那头的事, 小华陆陆续续听荞荞、沁雪说了一点,许呦呦和吴庆军执意要复婚,又是找部队领导, 又是找民政局,闹得挺大的,但是听说没能如意。
1月16日, 沈凤仪听小华谈起, 只问了一句:“你大伯管没?”
小华摇头道:“伯母说没怎么接触。”
沈凤仪淡淡地道:“现在自然是不敢多接触的, 她出来了,你大伯身上可还背着‘黑`五类’的标签呢, 她还想着和吴庆军复婚。”
顿了一下, 又道:“他这个女儿,可是连荞荞一星半点儿的都比不上,这几年不是荞荞夫妻俩三五不时地帮忙,你大伯他们能熬得下来?就连房子, 也是多亏荞荞和小林帮忙占了, 不然街道早就安排人住进去了,他们还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
沈凤仪说到这里,又望着小华道:“真说起来,荞荞这么帮衬着你大伯,还不是看在你份上?”
当初荞荞刚来住的时候,许呦呦还看不过眼, 过来摞狠话, 说什么有自己求她的时候!
老太太想起来这些往事, 都气不打一处来。
一直逗着外孙女, 没开口的秦羽出声道:“妈,算了, 犯不着为这些事儿生气。”
沈凤仪道:“我现在就盼着我活得久些,一是多陪陪我家小星星,以后回京市了,也能去看看小南瓜,二个就是为着看看许呦呦有什么好下场?”
秦羽又劝了两句,也就撂开了这个话题。
腊八节这天,小华又收到了曲彰书的信,劝她到津市去。
小华一边剥着煮粥的花生,一边和家里人道:“大概是华工写信给曲厂长了,推荐我过去。”华工和曲厂长、艾大姐都是同门师兄弟,这几年,华工在单位里对她帮助很多,每次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她去找华工,他就没有不帮忙的。
私下里,她还和妈妈聊过这个话题,怕董姐有意见,妈妈说:“抛开艾大姐这层关系,你和华工也是同事,来往是正常的,总不能为着艾大姐,还特地避嫌,那就闹笑话了。”
此时,秦羽和女儿道:“工作上的事,你和庆元多商量商量,我和你爸爸、奶奶肯定都是支持你的,就是你真要去津市,家里这边也不用担心,我和奶奶肯定能把小星星带好。”
小华笑道:“妈,是不是有了小星星,我去哪儿,你都无所谓了?”
秦羽不理她这一套,笑道:“你要来春市的时候,我可也没拦你,舍不得去,就舍不得去,可不准拿妈妈做借口。”
秦羽说着,又望向女婿道:“庆元,你说呢?”
徐庆元抬了下眼镜,温声道:“我支持小华去,确实是个好机会。”
小华扒拉着碗里的饭,当没听到。
秦羽看了俩人一眼,想着这事儿,还是得小俩口私下聊,也就没再吱声,拿起一块南瓜饼,哄着小外孙女吃。
饭后,徐庆元喊小华到了房间里,和她旧话重提,让她好好考虑曲厂长的邀请。
小华如实道:“庆元哥,不瞒你说,我还想在基层多积累些经验,去了那边,可能管理和行政的任务多些。”
徐庆元要劝的话,立时就堵在了嘴边,望着她,有些无奈地问道:“小华,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我吗?”
小华眼睛微微闪了下,扭过了头,整理书桌上的信件。
她知道自己不能松口,一旦松口承认了,这人怕是心理负担更重。她也不算说谎,至少有一半不是,机会确实是好机会,但是以她目前的学历来说,晋升的空间有限,她要想走的更远些,还是得读大学和研究生。
至于另一半的原因,确实是为着徐庆元和艾大姐。
虽然目前庆元哥在单位里逐渐受到重用,但是一个出身就把他卡得死死的,这几年多少次眼看着庆元哥就能突破这一重限制,却每次都落了空。
他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的失望、愤懑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她确实不放心一个人走,将他留在这看不到希望的地界。
现在已经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她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够平稳地度过。
徐庆元又喊了一声:“小华!”
小华这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望着他,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点点,“有的,有这么多,你看!”
徐庆元又气又好笑地道:“那还真不容易,能在许小华同志的心里,占了和指甲盖一样大的位置。”
小华一本正经地点头,“那可不!”
徐庆元气得上手要捏她的脸,“许小华同志!”
小华见形势不对,一溜烟跑了,“我去看看小星星。”
徐庆元望着她的背影,兀自生了一会闷气,他发现自从那年那封让她不要来春市的信后,小华就像无师自通一样,知道怎么能气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