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 第38章

  姜聆聿又抱着马桶干呕了半天 ，等他缓过来后，措初才把手机递给他。

  “有一个号码接连给你打电话，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姜聆聿接过来一看，神色瞬间变得慌乱。他避开措初过去打电话，这次交谈时间很短。

  挂断后，他添加了徐子澄母亲的微信，很快就收到了几张照片。

  他靠着墙，在黑暗中眼泪一滴滴砸在手机屏幕上。肩膀在小幅度的颤抖，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掌揽住了他的肩膀。

  姜聆聿泪眼朦胧的偏过头，措初温热的气息就在他上方，他把头靠在了措初的肩膀上，反正措初也看不到，他便肆无忌惮地无声大哭了一场。

  等他哭完，肩膀不再颤抖后，措初抬手罩住他的脸，抹掉了他脸上的泪痕。

  姜聆聿就这么靠在措初的胸膛上，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万籁俱寂，只有措初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后背。

  他感觉心脏也是迟钝的刺痛着，措初能不能分给他一些心跳呢？

  他侧过身把左耳贴在措初的心脏上，隔着柔软的毛衣，心跳声震得他耳朵发麻。

  措初还贴心的弯了点腰，让他不至于太费劲。姜聆聿动容，缓缓抬起双臂环住措初的腰，以一个略显别扭的姿势抱住了他。

  他看不到措初的神情，只听到他问：“愿意和我说说吗？”

  “嗯。”良久后，姜聆聿闷闷的应了一声。

  措初直起身揉了揉他的耳朵，拉着他来到了客厅。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我朋友的妈妈。”姜聆聿红着眼眶，说话声音还瓮声瓮气的。

  “嗯。”措初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他去世了。”

  措初薄唇微张，有些惊讶。思索了一番，明白了姜聆聿说的是朋友去世了。

  “他是因为我才去世的。”姜聆聿捂住脸，他这一辈子估计都无法坦然的提起这件事。

  即使今天徐子澄的母亲和他说了很多话，他还是认为徐子澄的死与自己有关。

  措初坐到他旁边，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他叫徐子澄，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姜聆聿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因为我家庭的原因。我总是没办法去选择自己想做什么，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

  措初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他从小都生活在绝对自由的环境中，有很多朋友，他无法想象姜聆聿是怎么成长的。

  “我以最好的成绩报考了最好的专业，却是我最不喜欢的专业。我出现情绪问题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第一次伤害自己是在高考完的暑假，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之前的那些隐忍都走到了尽头。”

  “可是我连自己填报志愿的机会都没有。”说到这儿，他苦笑了一声，“我当时看着录取通知书，人人都在喝彩，我只知道我又成了被关在笼子中的雀鸟。”

  “升学宴上全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没有亲近的同学朋友，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娃娃，只为了他们的面子而生。”

  “所以你就……”

  “那天晚上我割腕了，我真的好想逃离。但是我妈意外进入我的房间，我被救了。我确诊了重度抑郁症，他们给我找了很多心理医生，要求我在开学之前变好。”

  想到他们的无知和可笑，姜聆聿眉眼染上了些戾气。

  “我变得麻木，连医生都拿了他们的钱给我洗脑。我像个傀儡一样，如他们所愿去上海上大学了。”

  “那个时候我很丧，明明不在他们身边了，但我却不想改变了，我只想死。但在我第十一次自残的时候，我遇到了徐子澄。”

  措初在姜聆聿的纪录片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他能想像得到徐子澄对姜聆聿的影响有多大。

  “他很开朗，起初我很烦，可是他让我重新找到了坚持下去的希望。他鼓励我辅修了摄影专业，我熄灭的梦想再次被拾了起来。”

  “他带我尝试了很多东西，陪我去很多地方采风。我荒诞又悲哀的灰色人生，终于看到了一点色彩。”

  “可是他死了，死在了我的镜头里。”姜聆聿紧紧抓住措初的手，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知道吗？他明明是对着我笑的，可是下一秒，我的镜头就被鲜血覆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长了，先断在这儿，周二见哦！我也以为要甜了，结果又虐了一下，后面几章应该都挺甜的（我觉得）

  第22章 向死而生

  “我没有办法再拿起相机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措初默默看着他眼角的泪水，只觉窒息般的痛苦从他的心脏传来，好像被一条湿滑的毒蛇缠绕上。

  短短一句话，他好像就见证了一个被赋予天赋和热爱的少年是如何陨落的。

  他忽然上前伸手将人揽入了怀中，用尽全力的抱着浑身颤抖的姜聆聿，想说些什么，声音却被掐在了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感受到姜聆聿的眼泪不断的落到自己肩上，像是带着火一般的温度，灼得他连着心底一阵阵的抽疼。

  “对不起。”他说。

  他不知道姜聆聿有这样一段过往，也不知道他无法拿起相机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