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 第10章

  姜聆聿冲进卫生间把所有被重新摆放的物品都扫到了地上，脑海里会不断浮现那些刻薄且带有羞辱意味的话，好像连素未谋面的清洁阿姨也是唾弃他的。

  这种焦躁的感觉使他心神不宁，并且恍惚。他脱力般坐到地上，后背靠着冰凉的洗手台。

  神思出离心念翻覆，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的，心脏忽而空茫忽而悸动，眼眶时而怔惘时而酸胀，一念一念既而远，既而近，分外折磨人。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他又想念那种感觉了，那是他转移痛苦的方式。可他想到措初，他想起自己还欠措初的钱……

  心里的恐慌得不到**疼痛的转移，姜聆聿指甲狠狠磨在光滑的地板砖上，硬生生的把这一场濒临爆发的情绪憋了回去。

  第6章 6740米

  在冬的眼里，周而复始还是看不厌的风景，是宁静和缜密。

  又到了姜聆聿一个人看店的日子，没人的时候，他就只能杵着下巴在吧台前发呆。

  每次发呆其实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是纯粹的放空，因为他不敢多想。

  咖啡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来人携着一股寒气往里走来。店里暖气开的很足，姜聆聿已经开始打盹了。昨晚吃的安眠药药效发挥得有点晚，困意直到此时才袭来。

  脑门被轻弹了一下，姜聆聿从梦中惊醒，吓得杵着的手肘都打滑了。

  “措初？”他自从上次吃完火锅后已经四天没有见到措初了，睁眼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脑门上的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上班摸鱼，小心我扣你工资。”措初今天穿得比之前都要厚，常穿的夹克换成了一件灰色羽绒服。

  “你怎么来了？”姜聆聿不信他真的会扣自己工资，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措初闻言一愣，眼珠转了一圈才想起来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

  诺布已经放假了，这个季节咖啡店不算忙，她就回去帮家里的忙，等到春来时再回来。

  措初又忘了姜聆聿还在，他今早接到阿爸的电话，需要他回家里的牧场去帮几天忙。

  所以他过来检查咖啡店的电闸，顺便锁门，准备闭店一段时间。

  他风风火火来到店里，看到姜聆聿霎时就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忘了。

  “要闭店一段时间。”措初把玩着手上的钥匙，尽量平静地说。

  “啊？”姜聆聿迷茫地看着他，“为什么啊？”

  “诺布不来了，我也要回去一趟。”

  “回哪啊？”姜聆聿紧张的看向他，好像自己要被抛弃了一样。

  诺布回家了，措初说他要回去，应该也是回家吧。

  “我阿爸的牧场。”措初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他，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又接着说：“今早接到电话的时候睡懵了，我忘了你还在，不然就不过来了。”

  原来又忘了，姜聆聿垂下眼没说话，他自小就学会了从只言片语中揣测他人的意思，措初没太在意他所以才会忘吧。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措初看着抽屉里的锁，竟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拿出来。

  “那你现在记起来了，还要关店吗？”姜聆聿的声音轻轻飘来。

  舌尖抵在后槽牙上磨了磨，措初刚想说不锁了，就见姜聆聿已经沉默的脱下了带有咖啡店logo的围裙。

  动作间宽松的毛衣袖子滑落一截，露出他光洁的手臂。只是那手腕上浅色的疤痕刺痛了措初的眼。疤痕很浅了，不算狰狞可怖，但也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那我走了……”

  毛衣领子突然被拽住，姜聆聿挣扎了一下，但措初力气大的出奇，他没能挣开。

  “你跟我走吧。”

  措初的声音沉沉砸在姜聆聿头顶，他愣愣地转过头。

  “啊”

  “啊什么啊”措初终于放手，把被自己捏皱的毛衣抚平，云淡风轻的说：“你欠我钱呢？最近下雪，店里生意也不好，不需要天天守着，你跟我走吧。”

  “真的吗？”姜聆聿抬起头，看眼里透着不确定。

  措初利索的拿出抽屉中的锁，又转身关了电闸。

  “你去了得干活，工资和咖啡店一样。”

  “好。”

  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看措初钻进了驾驶位姜聆聿才拉开了副驾的门。

  今天的路况和姜聆聿初来那天一样，地面上还有一些未化的雪，但措初开得很稳，没有骤然的加减速。

  除了呼吸声，整个车厢安静的诡异。姜聆聿找不到话题，偏头看向窗外，这一段都是山路。

  山脊荒芜，明明见怪不怪的景象，却让他产生了一丝悲凉。原来季节已经轮转到了冬天，距离夏天已经过去了好久。

  “要听歌吗？”

  “嗯？噢……”他接过措初递过来的cd,现在一般都是连车载蓝牙，见到cd姜聆聿还有些愕然。有了歌曲，气氛终于变得缓和。

  山路的坡有些陡，路的内侧也是山，但是透过山他看到了远处更高的雪山。

  蓝天在背后托住了雪山，尽管只露出了一个山顶，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圣洁的如未经世事的襁褓婴儿。

  “那是梅里雪山吗？”姜聆聿指着前方问。

  措初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就已经了然姜聆聿说的事哪一座雪山。

  “那是白马雪山。”措初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那座雪山就渐渐淡出视野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