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哑声问。
少年偏了下头,眼里晕着细光,似潋滟的波痕,在他心间生出褶皱。
“我只有你了,你要对我好一点。”
嗓音里带着些许的鼻音,像不自觉地在冲他撒娇。
可少年粉着一张脸,还对他笑得怎么好看,怎么不算撒娇呢?
明明沈清越居于下位,气息却强势地、密不透风地将少年层层包围。
男人弯起唇角,眼里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阿慈教教我该怎么做,好吗?”
第29章
郁慈瞥一眼前座,像有点羞赧般抿了下唇瓣,将手缩回来放在膝上,小声开口:“你以后不准再凶我了。”
沈清越眸中的笑意一点点加深,眉眼柔和地望向少年。
“好。”
公馆内,林管家站在喷泉旁,镂空的栅门向两侧打开,黑车徐徐驶入。他往前移了一步,笑容温和道:
“少爷,行礼已经收拾妥当了。”
沈清越颔首,余光内少年乌黑的发旋挨在他的肩膀,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让他的心脏都软了一块。
“往后再推迟几天。”
林管家闻言有些讶然地抬起头,据他所知,总理那边已经催过好几次了,应该是不能再耽搁了。
可沈清越已经偏过头弯腰,在问少年想吃什么了,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温柔笑意。
林管家一顿,将嘴边原本的话咽下去,转身去往后厨。
没记错的话,有一道点心,少年每次都会吃完,应该是喜欢的。
在听见沈清越推迟动身的时间后,郁慈首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对上男人笑意晏晏的眼睛,心底又莫名生出一股情绪。
很淡,但的确存在。
郁慈眸光动了动,慢慢移开目光,努力忽视那点异样,说:“我有点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沈清越道:“是哭久了伤到眼睛了吗?阿慈等等,我先去拿热毛巾给你敷一下,再涂药……”
“不用了。”郁慈打断他,语气重了一点,“我一个人睡一觉就好了。”
男人闭了嘴,郁慈转过身爬上楼梯,踩着轻软的地毯穿过走廊,转开房门,桌上还剩下一半的水杯随之折射出光晕。
昨晚少年睡到一半被渴醒,迷迷糊糊中有人给他喂了水,动作轻柔甚至让他转头就又陷入梦中。
“呜……”
一直忍耐的各种情绪在心间汇聚、激荡。郁慈低着头,晶莹的泪珠沿着鼻骨滑下,圆翘的鼻尖变得嫣红。
宽敞的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少年在门背后缩成小小一团,脸埋在双臂里努力压抑自己的哭声。
好像,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人会告诉他,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哭了好一会儿,眼皮发出一阵阵涩疼,郁慈吸了下鼻,伸手想擦干眼泪,却连指缝中都被浸湿。
眼皮烫得厉害,好像更肿了。
郁慈自暴自弃地不再管它,爬上床,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幼猫,将自己全部裹进被子里,只露出几绺发丝在外。
静谧的房间内,精疲力竭的少年很快被沉沉的睡意吞没。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角,泻入过道的白芒。
一道颀长的身影沉默地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被单下的起伏。
半响,沈清越伸出手慢慢拉开被子,少年被热气蒸得粉白的脸蛋露了出来,红肿的眼角还微微湿润。
“小骗子。”装也不装像一些。
沈清越蹲下身,语气无可奈何,手上却握着温热的毛巾,将少年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擦去。
放下毛巾后,沈清越拧开盒盖,指腹沾上浅浅一层药膏,细致地为少年眼睑涂上药。
明明力道够轻了,可少年还是被扰得在睡梦中偏了偏头,似是不满地微微蹙眉。
“娇气。”沈清越心中评价。
可转念一想,他指腹上的确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于是动作便下意识更轻了。
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眼皮上的肿痛,少年蹩着的细眉慢慢舒展,睡容恬静。
沈清越站起身,后退一步,面容隐匿在暗色中,缄默得如同一道剪影。
好半响,开门声重新响起。
再醒来时,郁慈有点懵,眨了眨眼看向窗台。
暮色翻涌,已经是午后了。
他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郁慈抬手摸了下,而且眼皮也不肿不疼了。
走廊墙面挂着色彩浓重的油画,顺着楼梯一阶阶往下,走到一半,郁慈停下来。
水晶灯垂下,大厅灯火通明,沈清越一身居家服,长手长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
也许是久睡后的惺忪尚存,也许是此刻的暮色的确动人,郁慈竟觉得看见男人时,心中有一瞬的安定。
如同久飞疲惫的迷途倦鸟,终于看见了一点巢穴的影子。
目光还未停留太久,沈清越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侧头看见楼阶上的少年。他放下报纸,嘴角微勾。
“醒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郁慈走完最后几步台阶,将手递给已经等在那里的男人,垂下眼睫,脸颊微微发烫。
“其实你可以先吃的,不用等我。”
他一觉睡到这么晚,整个公馆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