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要过来,明玉川的手捂着左耳,“与你有什么干系,我无事,好得很!我让你滚开,你耳朵也聋了?”
这话骂的。
邱绿紧紧蹙着眉,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却不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难受,她不说话了,闷不吭声的去沐浴,回来,明玉川还坐在他方才就坐着的椅子里。
他墨发落了满身,衣服也没有换,就坐在那里,守着桌上那盏灯笼望着紧闭的屋门。
外头在下雪。
邱绿望见他的侧脸,如外头的冬雪一般苍白。
就像没有血肉灵魂的人偶。
邱绿铺好了床,她回过头,“殿下不睡吗?”
明玉川没说话,邱绿看了他一会儿,才放下床幔,换了衣服躺到里头的床榻里。
她躺在床上,闻着道观里有明显香火气息的被褥,不知过了多久,才闻到明玉川身上好闻的味道,他默不作声的躺到她的身边。
邱绿睁开了眼,看到他的背影,他背对她躺着,床榻里有些许明亮,是他将灯笼放到了床下。
他明明那么坏,性情的恶劣,几乎与面容的美丽同步共存。
擅长骗人,任性又傲慢。
邱绿一点点挪过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他。
“唔——”
明玉川惊愣看向她,一双凤眼睁的有些大,却望见邱绿的脸。
她的面庞映在灯笼里光影里,一头披散的墨发都像渡了层光晕,套着单薄衣衫的双臂从后抱着他的腰身,见他望过来,她浅浅朝他弯了下眉目。
“殿下,你信不信我?”
“……什么?”
她面上没有笑了,认认真真的在他耳畔道。
“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邱绿紧抱着他,“信我,不会害你,嘲笑你,明玉川,你信我,不要在我的身边还要那么累,还要防备我。”
邱绿浅浅蹙起眉。
她觉得自己很难过。
邱绿很少许诺。
但只要是她许诺的,那不论如何,她都会做到。
她确实喜欢金银财宝没错,但她永远不会因为钱就成为钱的奴隶。
什么都要藏着,什么都要担忧,一直下去,那活的太辛苦。
起码在她的身边,她希望明玉川不要那么辛苦。
“我会伤心的。”
她轻拍了他一下,想要躺回去,却觉得明玉川冰凉的指尖牵住了她的手腕。
第40章
“你在伤心吗?”
邱绿想了想,她躺在自己的玉枕上,看着头顶垂下来的床幔。
明玉川没听到她说话,他坐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腕,“绿奴,你有说话吗。”
“没有。”
“你为何不说话?”他攥着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幽怨,“害我一直在等你。”
光是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怪怪的。
隔着昏暗的夜色,邱绿侧眼望向他,少年肤白如冷玉,眉眼黑如黛,唇又姝红,宛若画中妖异,他牵着她的手腕不放,邱绿垂下眉目,看了眼两人相牵的手,她坐起身来望向他。
仅仅只是四目相对,邱绿就移开了目光。
明玉川冰凉的指尖,却一点点牵扣住了她的指尖。
“绿奴,”他却靠过来,泛出他身上那股馥郁的腊梅花香,“我给你看。”
*
邱绿搬了张椅子到他的面前坐下来。
灯笼方才桌上,隔着灯笼有些晃荡不明的光影,邱绿靠过去,将他左耳的金环轻轻挪出来。
他肤色本是天生的苍白,这只左耳耳垂却泛着红,那冰冷又柔软的耳垂,与她第一次替他扎耳洞的时候,感触差不多。
银针往外推挪,有极轻的阻力,邱绿忍不住问他,“痛不痛?”
明玉川只是垂目望着铜镜。
她的指尖触碰着他的耳垂,侧脸神色担忧。
毫无嫌厌之色。
一丝一毫,都没有。
“不臭吗。”
他望着铜镜,声音很轻。
金环耳坠被取了出来,邱绿听到他的话,微愣,“什么?”
明玉川坐在镜子前,好像被静心制作的,空洞的人偶。
邱绿却能感知到他怪异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这之前,她从未接收到过。
他抬手,轻轻嗅闻他自己的手背,又抓起一捋垂落的墨发,贴到脸侧,面无表情的盯着铜镜。
然后,忽的将铜镜扭转,对准了邱绿的脸。
邱绿看到他对着铜镜,浅浅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极为病态,令人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绿奴不知道呀?我的身上若没有熏香,便只会有难闻的药味,从小便是这样,”他弯着唇,声音没什么起伏,“如今我的耳垂里涨满了脓水,若是在金云台还好,但在此处,味道只会越来越刺鼻的,”他盯着铜镜,像是在检查邱绿的脸。
盯着她的脸,有没有显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嫌弃之情。
“我的生母窈姬,所有人都说她很美,这些人们,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说我很美,与我母妃生的很相像,”他揉捏着发丝,盯着铜镜道,“我的脸大抵是美的吧,我也不太知晓,见过我的人,一开始总会怜惜我,善待我。”
今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