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川翻阅着竹简的指尖一顿,少年自帛伞下抬起眼帘来,一双浓黑的瞳子盯住了她,面上毫无表情,一声也不吭。
邱绿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发尾系着的红色蝴蝶结,她僵硬着身体,一点点移开视线,便觉金路车被奴随们架起,连同的,是旁侧阵阵不断的银铃声。
邱绿还没有习惯人力架起的金路车,忽听旁侧,传来女子好听的笑声。
她微顿,转过头便愣住了。
身穿蔚蓝色衣衫的女子手拿刀扇,正自掀开半扇的马车帘内笑望着她。
这女子生的极为貌美。
年岁大抵有将近三十左右,冬日苍白的日头映上她妖冶却端庄的面容,显得她皮肤白似美玉,她生一双与明玉川相似的凤目,面容却较比明玉川更加柔和艳丽,涂着猩红的口脂,眉间也点着朱砂印。
她不知坐在马车里笑望了自己多久,见邱绿终于看了过来,甚至笑出了声音来。
“你便是十二弟如今的身边人吗?”
啊?
邱绿正要张口回话,又顿住了,她算是吗?如果这时候应了,明玉川会不会更生气,直接把她丢下去?
她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样貌如何的,且很早就接受了自己只是个寻常人这一事实,没有因此起过任何自卑心思,但明玉川那么爱俊……
正踌躇不知如何回应,旁侧,传来轻轻一声“啧”,声音小到只有邱绿和他能够听见。
从明玉川身上,从方才便散发出一种颇为烦躁的情绪。
邱绿余光望见,明玉川捏皱了手中丰充刚给他写的字条,用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道,“她便是,八皇姐。”
邱绿微顿,转头看过去。
明玉川对马车内的美丽女子浅笑,他说完话,微垂下目光,柔和的望着邱绿,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拽住邱绿的手。
指尖冷不丁扣进邱绿的手心里。
唔!
邱绿险些没叫出声来,她咬住下唇,却望见明玉川面上笑意更盛。
又开心了?
什么毛病。
“看上去是个老实心善的好姑娘,”马车内的女子什么都没察觉,莞尔道,“叫什么名字?”
明玉川的手在袖子里与邱绿的手紧紧相牵。
“绿,她叫做绿。”
“绿,十二弟还未给绿姑娘赐姓么?”她似是对邱绿的事情有所耳闻,也知晓一些邱绿的身世来历,“不如本宫此刻为她赐一姓氏,如何?”
“唔,”她竟就思考了起来,“为她取贵姓恐怕不合规矩,不若与我府上姓氏一同,姓姜如何?”
邱绿不想被赐姓,她没有说话。
因为她感觉到明玉川身上压着一种极为烦躁的情绪。
“多谢八皇姐,不必了。”
“不必了?姜姓可也算如今大姓,本宫之后说不定还能为她上姜氏的族谱,十二弟不先问问她愿不愿意吗?”
“多谢八皇姐好意,不必了。”
明玉川紧紧牵攥着邱绿的手。
邱绿也是真的不愿意,她抬头,对马车内的美妇人点头道谢,“多谢帝姬美意,绿心领了。”
帝姬并未再说话,气氛僵硬片晌,她笑了两声,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放下了车帘。
银铃马车较比金路车更快一步,待银铃马车完完全全将他们赶超车后,明玉川攥着她手的指尖也并未放开。
邱绿忍不住凑过去。
“殿下,方才那位是谁啊?”
她声音因顾念他人,只能放小,明玉川垂眼看着她的唇形,许久未言,邱绿正觉得明玉川的烦躁加深,旁侧便递来张字条。
是丰充写的,上头只有四个字。
——阴文帝姬。
就连名字都这样美丽。
虽然她还是觉得明玉川更好看一些就是了。
邱绿收起纸条,下意识回攥住明玉川冰冷的手,他的手太冷了,捂不暖似的,邱绿下意识用自己的两手把他的手包起来搓了搓。
明玉川直接把她的手给拍开了。
“做什么?”
他皱着眉,从方才开始就颇为烦躁。
不。
邱绿忽然一愣,反应过来那股浮动的情绪是什么意思了。
是不安。
他从方才开始便压着不安与烦躁。
是因为出了一直待着的金云台的缘故吗?
邱绿低下头,她微微抿起唇,想了想。
明玉川的视线放在竹简上,实则余光一直落在邱绿的身上,瞥见她行为动作十分奇怪的样子,像是在身上翻找着什么,忽的又将他放在膝头的手拽扯了过来。
“做什么?”
明玉川紧皱眉心,便望见了邱绿一张笑颜。
帛伞未撑在她的头顶上。
冬天的日头落在她的身上,她穿着与他样式相同的红白色衣衫,脖颈间围着雪色的狐毛,下颚都藏在狐毛里,正朝着他笑,露出一对酒窝与小虎牙。
他从未见有女子笑成这副模样。
笑得眼眸弯起,露出牙齿,让他连收回手都忘了,被她得了逞,温热的一双手紧紧牵住他的手。
她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小包手帕包着的重物。
今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