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夜色中行驶了二十分钟,回到别墅,沈清央从行李箱中拿了洗漱用品进浴室,连云考虑得周到,这间卧室带一个很宽敞的独卫,洗澡不用出去。
热水淋过全身,她轻揉腰背,白天五个小时的飞机坐得实在腰酸。
洗完澡,沈清央在热气弥漫里对着镜子查看自己鼻尖上冒出的一颗小痘痘,来美国这两周饮食上蔬菜少之又少,连她的皮肤都扛不住了。
沈清央从小皮肤就好,青春期班里很多女生长痘痘时,她还是又白又细腻,连一丝毛孔都看不见。
反而是这两年,有时昼夜颠倒地工作,皮肤会有些不稳定。
她摸了摸那颗痘痘,抿抿唇。
头发吹到半干,沈清央收拾了下衣物,指针指向十点,她没什么困意,索性推开玻璃门去露台上看夜景。
小镇晚上比白天更好看,各有特色的别墅静悄悄矗立在自然植物林中,奢华而不失低调,楼下,她这间卧室的阳台正对着水波轻荡的游泳池。
沈清央趴在栏杆上,舒适地眯起眼享受晚风。
偷得浮生半日闲。
没闲多久,握在掌心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来电人是裴亦。沈清央接起。懒洋洋的:“喂。”
裴亦闻声知意:“病好了?”
“当然。”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裴小少爷抱怨,“你们这差出这么久吗,我在国内都快无聊死了,没人陪我玩。”
沈清央才不信他的鬼话:“你能缺了朋友,少跟我装?”
“都是狐朋狗友。”裴亦笑嘻嘻,“央央,我还是最喜欢跟你一起玩。”
她撇撇嘴,刚想张口,余光里突然捕捉到一只粉色蝶羽的的蝴蝶,在月光下扑翅飞过,漂亮生光。
“央央,央央?你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里,裴亦疑惑地问。
“我过两天回去……”沈清央单肩夹着手机,两只手一起去捉那只蝴蝶。
并没有很难捉,那蝴蝶顺从地停在她指尖。
沈清央欣喜地轻轻拨弄它的翅膀,想挂断电话拍一张照片,一转头,忽然瞧见相邻阳台上站着一个人影,她吓一跳,夹在肩头的手机和蝴蝶一起飞了出去。
……
徐行知指间夹着一支烟,唇角微挑。
沈清央魂都快掉了,连忙倾身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夜里黑漆漆的,泳池边几盏夜灯并不足以让她看见手机掉哪儿去了。
要是掉在泳池里,那八成是废了。
她懊悔死了,转身拉开房门“蹬蹬蹬”跑下去。
连廊射灯逐渐亮起,徐行知拿着一只手电筒,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游泳池边上都是草坪,夜间并不好找,沈清央试图看看水里,奈何夜间波纹晃动,什么也看不出来。
一束强光从身后袭来,她遮着眼睛回头,那束光瞬间偏了方向,照向她身后的草坪。
“哥。”
徐行知指尖暗芒未熄,若隐若现的一点猩红,手电筒转了几个方向,他沿着泳池绕一圈,弯腰摸索了几个地方,最终在紧贴池边的草丛角落拨开找到。
手机递过来,沈清央笑容还没来得及挂上就塌了,后背板摔出一大片细纹,她去年才新买的新手机,现在荣变战损版。
她叹口气,尝试打开,还好,手机功能未受损,还能正常使用。
“换个新的。”徐行知关了手电筒。
沈清央心疼:“买了才一年,没关系,还可以用。”
“你倒是挺节俭。”他掐了烟尾,丢进垃圾桶。
沈清央跟上,低头翻过来看:“就是背板摔得确实有点丑,不知道手机店能不能换。”
徐行知停步,从她手里抽走手机。
二人刚好走到圆形壁灯下,沈清央见他将手机翻过来,曲指敲了敲,燃起希望:“能换吗?”
她知道徐行知会,大学的时候,她见过他在实验室用散碎零件组装出一部完整的手机。
法律或许可以触达思想的暗隅,而科学丈量的是生活的精度。
朦朦胧胧的昏溟光影落在男人肩上。
她穿着长袖睡裙亭亭玉立,夜风拂过,满是发丝清香。
他侧眸,眼神明暗不清。
沈清央心脏瞬间一跳。
转瞬即逝。
徐行知恢复平静神色,指尖在手机上轻点两下,不置可否:“能换,同型号的背板不好找,我明天问问。”
-
躺到床上,沈清央翻来覆去辗转了好一会儿。
连云准备的床品柔软舒适,蚕丝被搭配真丝床单,躺下去像躺进了云里,可她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想到徐行知方才的眼神。
她很熟悉,因为熟悉,才觉得心乱。
连日来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是远离北城后的孤岛泡沫,一戳就破,她终究要回去的。
一直以来,沈清央都很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
太敏感是对自己的伤害,她很小的时候就领教过。庄敏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是独自跟着保姆生活,沈父工作节节高升,随之而来的是日夜不分的忙碌,能给她的只有物质上的宽裕。
后来到徐家,终于有了稳定的生活,她已经熟练地听话懂事,不给长辈惹麻烦。
徐家夫妇都是很好的人,沈清央自认不亏欠任何人,唯一压在她身上的,只有这十几年徐教授和方琴的养护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