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唐捷打远看去显得瘦削,到了近前,柳雁桥才发觉他的shen量其实也颇gao大。比起六年前在旅店床上抱着她的少年,已经不在一个级别。他俩的往事,在场的别人都不知dao,此刻便显得只有她暗自慌乱。她烦他那副泰然自如的模样,抬tou狠狠瞄了他一yan,向麻将桌前说:“嗨呀算了,我待会还得回去――”站起shen,抬手dian着唐捷的肩,把他轻轻an回座位上,han笑推说:“我这臭手怎么能替得了唐老板,您几位继续吧。”
又从包里拿chu酒来,放到shen后的一个矮柜上:“唐老板,我来时顺便买了gao粱烧。但今天不许再喝了。”
唐捷倒有dian不知如何是好,答了声谢,开始想自己家有没有什么能给她带回去的。他是个min锐细心的人,方才雁桥那一双yan似悲似怒,令他蓦地心惊。自己好好地在家和朋友聚会,实属正常行为,哪里又惹到她?她又带了酒,难dao,太阳从西边chu来了――她这次来是想单独找自己说话?
旁边的程岫虽脸上发红、脑袋摇晃,西装和领结依然整整齐齐的。他醉醺醺地打趣:“都说柳小jie和季min既有同侪之qing,又有同乡之谊,很合得来,看来真实不虚!真实不虚啊!”另两人也diantou称是。三人笑一阵,说一阵。
唐捷刚才就想把这碍事的三人撵chu去,现在他更想了。
刚刚被柔ruan双手碰过的肩tou,似乎开始发re,re量顺着侧脖颈朝上蔓延。
自从在上海重逢,雁桥就dai上了假笑面ju,对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kou一个“唐老板”“唐先生”叫着;偶尔他指导演员的动作、需要近距离接chu2的时候,她满脸防备,那yan珠zi瞪得,就像他手上淬了毒一般。唐捷知dao:她外柔nei刚,nei心估计是特别恨他。今儿个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想归想,他嘴上说:“哎哟汝玉!那是自然。在这遇到同乡不容易,何况小桥是咱们台zhuzi,学问又多,人又好,可不得虚心请教嘛。对喽,我这有前几天买的蝴蝶酥。”
就借kou去找零shi,起shen走开几步,暗地里回tou瞥着小桥的背影。
见她嫌屋里炉火re,把大衣脱了放在椅背上,里面穿的是靛青se暗纹提花的旗袍,裙摆louchu一圈细绒。
很合理。他也觉得re。
“唐老板说笑了,明明是我请教您。”柳雁桥灵机一动扯了个理由,向那三人说:“唐老板有旧戏功底,我想问问他《琵琶女》主角的动作。要演古时候的歌女,我对着镜zi试来试去,总觉得差dian古意。就想要是能加几个旦行的动作jin去,可能有不同的效果。所以冒昧着就来了。”《琵琶女》是剧团正在排练的历史剧,敷演《琵琶行》所述江州司ma白居易与弹琵琶女zi相遇之事,重dian渲染藩镇动乱、主战派人士遇刺、白居易义愤填膺,兼及cha叙他少年时期遭遇的战乱,好把戏剧主题引向家国大义和民生之忧。
程岫着急让唐捷当场演示,他好看re闹。李琴师是实在人,一心想戏,话题一经转移,他最先提chu,应该jing1心设计音乐节奏,使cha叙片段中刀枪碰撞声和琵琶声相pei合。柳雁桥另扯个凳zi坐过来,吃着蝴蝶酥,听他们讨论;心里暗想,自己后天早晨离开,估计再演戏要等xia辈zi了,此刻的聚首和huan闹,岂不如朝lou一般。就xia意识抬yan看向唐捷,结果发现唐捷好像也在看她。她边咀嚼边发笑,把dian心盘zi往他那边端:“唐老板哪,您也吃dian。”
嘴里吃着甜dian,她越笑越觉得酸苦。和他就这么结束――怎生甘心?
她为人执拗,在得不chu结果的事qing上,她偏想争个输赢。
在如今这种隔靴搔yang、满是伪装的谈话里浪费掉最后一次见面,她不觉得这算自己赢。
“我刚刚想,你独白结束、抱着琴坐xia那里,”唐捷朝她zuo了个柔mei的手势,“翻腕,摊掌,回收。很有气势,暗示言语抒qing转成音乐抒qing。”他确实认真考虑了她提chu的问题。
不料雁桥模仿他zuochu一个摊掌之后,没有回收,反而轻巧地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