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
三千记得,自己第一次给人送亲是九月初九。
那日天气晴好,晌午时分的日光落在漫山遍野的红叶与野菊上,烘chu一片金灿灿、re乎乎的景象,倒是让这不超过十人的阵仗终于有了几分豪奢的光彩。
三千不在开dao人员之列,不用负责那鼓啊锣啊的琐碎,半山dao上连偷懒的样zi也不必装,只缀在队伍后tou,偶尔拿yan风漫不经心地扫过那ding牡丹花车。
里面那人大约是个安分的,由着那“疾行”的术法cui行颠簸了半日,丝毫吩咐抱怨也无。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安分”,三千觉得有待观察。
这不,还不等他目光飘到旁的地方,侧边的ruan帘就悄无声息地掀起一线,探chu半支白如chun杏似的柔夷,指尖圆run,丹蔻淡染,仿佛悄无声息的吐rui,由红彤彤的帘布衬着,清艳得扎yan。
三千不由多看了yan。
鉴于这一路上他已多看了三百六十二yan,他差不多可以肯定,那位新娘zi好奇心旺盛得紧。而这种好奇心旺盛的人,很难真正地安分xia来,至多是暂时的安静。
至于她对这门亲事到底有没有怨言,三千想,应当也是存疑的。
轿中人是汶shui镇吉祥楼掌勺的小女儿,名叫陈莫儿,要嫁去山另一tou洛桑城来香酒家的少东家。
说起来这洛桑城乃是这西荒边陲之地chu了名的大城,而这其中“来香酒家”又擅酿造灵酒“桑枝酒”。此酒虽比不得仙门大派自珍的琼浆玉ye,却也算得上方圆百里chu了名的灵酿,于凡人有qiangshen健ti之效,于修者亦可补益灵气,极受青睐。
然那新郎官虽说shen在福地,却是个实打实的病秧zi,大好日zi里,翻两座山来迎亲也zuo不到,只能托言说尊重新娘zi那边“送嫁”的习俗。
好在女方家因着这gao攀的亲事喜气洋洋,从上到xia半句怨言也无,不仅shuang快答应成亲当日时候抓紧送人,还将随行人ma减去大半,甚至又xia了血本,在所有拉车niuma上贴了方便赶路的灵符。
快是快了,可惜这些拉车的畜生不习惯,时快时慢的,一路颠得厉害,不怪那花车里的时不时就要探一yan,约莫是想看这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长痛不如短痛,兼职车夫的三千捻直了鞭zi要挥。
可他刚一抬手,后脑就挨了一勺。
“说了多少次,稳重些!仔细些箱笼!”shen后的吉祥楼账房铁青着瘦脸,说不好是因为年纪大了受不住颠,还是嫌这新jin的学徒犯浑。
三千抬tou看了看天,神se诚恳:“顾老说的是,可再稳重xia去,今日这山还翻得过去吗?”
“怎么不能?”老账房chui完稀疏的胡zi,大约觉得自己声gao了些,立刻压了压,“只说未时ru城就好,这一个时辰长了去了,总归不会误了傍晚的开席。”
说着,他觑了yan队伍前tou,又抬gaodian声音:“这一路上多亏了定钧门的仙师法术jing1深,我们才好一路旱地行舟,你小zi休要擅作主张。”
三千差dian没忍住笑,一时间分不chu是因为这“旱地行舟”的新用法实在jing1妙,还是因为那定钧门仙师的法术当真gao深——
瞧那骑ma行在花车前侧的仙师,虽已努力ting直脊背维持风范,可依旧颠得同gen套了麻袋的苇杆般,衣服tou发一并乱飘,确实是“旱地行舟”,当真再辛苦没有。
他心xia闷笑两声,暗dao这仙师若当真是个术法jing1深的讲究人,好歹也该给自己再施舍些“御风”符,如此才好同那ru门弟zi般驭空疾行,免受颠簸之苦。
三千怎么想不说,面上再恭顺没有,不仅收了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