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遥远的你 2-6

  约好要拜访的这天，周诗瑀提早了半小时抵达大学，坐在车上的她拿出了镜子开始整理仪容，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后，她便提着伴手礼前往李鸿雁的办公室找他。

  由于之前不小心误闯过教授办公室区，所以这一次她直接抵达该楼层，发现上次掛着那幅画的地方又被放上了另外一幅画，这一次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上面的白云似乎是巧妙的用卫生纸来压印，周诗瑀不禁开始观察这幅画的每一个角落，直到一声咳嗽声在身后响起。

  她瞬间回过神，转头见到李鸿雁实验室的博士就站在她前方。

  「李博士，您好。」周诗瑀向他打招呼，面容尷尬。

  「我有听老师提到，你跟他有约，进来吧。」

  周诗瑀猜想李博士可能会觉得纳闷，为什么一个仪器公司的业务会跟一位教授有私约，因为通常业务都是直接跟实验室的博士或是研究人员接触的，周诗瑀也深怕对方会想太多，主动开口解释，「你们老师上次送我一幅画，我今天是来谢谢他而已。」

  李博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替周诗瑀将办公室门打开，「请进。」

  「谢谢。」周诗瑀点头。

  此时李鸿雁慢条斯理的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桌上摆着两杯刚刚新买的咖啡，他做了个手势，表示周诗瑀可以自行将其中一杯咖啡拿走。

  当李博士离开办公室后，李鸿雁还特别交代别把门闔上，周诗瑀深知他的用意，他们俩孤男寡女的，若单独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就算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有可能被传成有什么吧。

  周诗瑀将伴手礼放置在桌上，这是她刚刚在路上特地去昂贵的伴手礼店买来的，她凝视着他，缓缓开口：「李教授，谢谢你送的那幅画，今天会来拜访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来表达我的谢意。」

  李鸿雁点点头，双手盘在胸前，手指有意无意交错点着，目光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周诗瑀。

  周围的冷气有些冷，加上李鸿雁的沉默，这样的压迫感让周诗瑀其实很想快点离开，偏偏李鸿雁的动作如此的缓慢与优雅，让人不懂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你应该常常去看画展吧？」不知道等了多久，李鸿雁终于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周诗瑀微微愣住，这明明是她心中不想让人知道的小天地，是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可是在面对李鸿雁那双似乎可以洞悉她的眼睛，她没有否认。

  她轻轻点了头，「是的，我很喜欢看画展。」

  李鸿雁听到这句话时，嘴角往上扯，浮现出一个浅笑来，他从沙发起身走到他的办公桌，从桌垫下抽出了两张票，「那这送你。」

  周诗瑀好奇接过，竟然是画展的门票，而且展出日期就在最近，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上面的票价，一张票价竟然要上千元。

  「李教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周诗瑀倒抽口气，赶紧将票退还给李鸿雁。

  「我没花半毛钱，这画家是我的老朋友，给了我几张公关票，现在的人很少会真心欣赏画了，就算去画展也只是走马看花的扫过，假装很有艺术品味，与其给这样的人，不如送给你，上次看到你凝视画的那神情，让我知道就算你不懂画，但你真心欣赏它们，否则我也不会把那幅画送给你，更不会送你票了。」李鸿雁盯着她的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似乎有什么魅力一样，紧紧抓住周诗瑀的目光，她眼睛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他，内心因为他所说的这段话而微微悸动。

  她抿着唇，打从心里觉得很感谢，这番话听起来好像被认可了什么，她努力压抑着这份突来的激动，她对他说：「谢谢您。」

  想起好久以前被迫放弃艺术的那段青春时光，当时直接被长辈们攻击说只是个学生而已，懂什么艺术，盲目跟风崇拜，别自以为是。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以为是，只是喜欢艺术、喜欢设计，到底哪里错了？

  只是想追求梦想而走上这条路，却被说得如此不堪，她内心难过，但却不怎么叛逆，毅然决然地放弃这个梦想，走向师长们所期待的那条道路上。

  这个决定确实让师长们觉得欣慰，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时间飞逝，直到现在周诗瑀还是喜欢艺术跟设计的。

  「身边有可以陪你一起看展的人吗？」李鸿雁的声音打断周诗瑀的回忆。

  周诗瑀脑中浮现出几位朋友，塞选过好像没有什么适合的人选，她最后轻轻摇头，「没有，我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一个人去看展，一个人看展不会有人催促，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没有任何压力，我比较喜欢这样。上次在国父纪念馆有一位外国艺术家的作品出展，我就在里面待了快要五个小时的时间，很夸张吧？」她自嘲。

  「不夸张，沉浸在兴趣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夸张？你管别人怎么说。」

  「是啊！您说得没有错，我自己开开心心就好，开心最重要。」周诗瑀微微一笑。

  李鸿雁突然抽回其中一张票，缓缓说：「如果你有这意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这展览？」

  周诗瑀愣了愣，脑中因为李鸿雁突然来的话而停止运转，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这让她有点骑虎难下。

  「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但是分开逛，你逛你的，我逛我的，这样如何？」像是察觉到她的为难，李鸿雁如此说。

  周诗瑀抿着唇，最后点头，「能跟李教授在同个时间一起逛展，是我的荣幸。」

  「那我们就说好囉？」李鸿雁脸上泛出笑容。

  最后，李鸿雁给了她私人的手机，倒是没有跟她要私人手机，两人顺道约了一起看展的时间，之后周诗瑀便离开了办公室。

  在离开的时候，周诗瑀的心脏狂跳不已，她是因为能够看那展览而感到振奋？还是因为李鸿雁的邀约而感到兴奋？

  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去探讨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一想到李鸿雁有个结婚多年的妻子，她便要自己别想太多，只是看展而已，而且两人是分开逛，这根本不算是男女之间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