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遥远的你 1-11

  周诗瑀想起高中这份回忆，忍不住思考着：如果当时听从师长们的建议，不再坚持选择走自己所喜欢的设计，努力准备考七八月的指考，那么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如果她当时答应黄修珉的告白并与他交往，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可以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因为挫折，她真的忍不住怀疑自己当时的选择是否错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高中同学会结束，有几位同学约好要一起去ktv唱歌续摊，但周诗瑀没这心情，她的心情有些差，一方面是怕继续待下去，同学们可能会追问到关于她的私事，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太多关于自己的近况，于是婉拒这份邀约。

  但她也没有直接回租屋处休息，而是一个人搭着捷运来到中山捷运站附近，打算走走抒发心情，中山捷运站附近有许多文创小市集，她就在这些小市集摊位上四处间晃，间晃到脚痠了才回家。

  傍晚，李煒圣买了晚餐回来，而周诗瑀正坐在客厅的小桌子前用电脑，见到他回来，周诗瑀默默将电脑闔起来放置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开始整理桌面，小心翼翼将乾麵倒入碗中。

  刚刚她上网到人力银行上想看看这几天所投出去的履歷有没有下文，很多公司都显示已经收到了她的履歷，但没有任何一间公司通知她面试。

  周诗瑀不禁感叹，以前高中时期的她拥有一份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坚持自己的梦想而勇往直衝，可是如今这条道路却让她伤痕累累，以前心中总是责怪大人不懂，但实际上大人所看到的事情多得很，目光也远得很，给出的意见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真实血淋淋的建议。

  「我买了巷口那家乾麵，还有一些小菜。」李煒圣将一碗麵推到她的前方，「你今天参加高中同学会，开心吗？跟很久没见面的同学相见，应该很开心吧！」

  周诗瑀默默地吃了一口麵，经过几秒鐘后，她摇摇头，「没有，我一点都不开心。」

  她觉得是时候，该跟李煒圣说实话了，不再是那些好听话，而是打从心里真正的想法。

  「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啊？」李煒圣将事情暂时搁置在一边，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

  每当周诗瑀想说说心里话，李煒圣就会有这行为，他让她知道他是很看重她的，这也是交往以来一直让她感动的点。

  周诗瑀做了个深呼吸，凝视着一脸纳闷的李煒圣，缓缓开口，「煒圣，我有话想说。我觉得好像只有我在替我们的未来做打算，你对于你自己的未来还有我们的未来，好像都没有任何想法……」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打算做研究做到什么时候？过着这种月薪四万多元的生活，你打算过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三十岁了，早就过了作梦的年纪，是不是要好好想想我们的未来了？」

  「……你今天怎么了啊？怎么突然这样……」李煒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今天的同学会让我有个体悟，就是如果现在没有做出任何的改变、任何的行动，那么我们就一直是废物。我知道我讲得话很直白、很伤人，可是却是血淋淋需要面对的真实。」

  由于周诗瑀在讲出这一段话时表情是严肃的，李煒圣知道她是认真的。

  「煒圣，你觉得这样的我们，未来可以迈入婚姻吗？养得起下一代吗？」周诗瑀觉得有些难过。

  李煒圣愣住，沉默了几秒，最后缓缓吐出：「……你在嫌弃我？」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可以感受到这句话夹杂着一些些的难受。

  「我不想嫌弃你，我也想尊重你的工作、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可是我们的人生不是只要开心就可以过活了，我不求你有房有车，但最起码能不能过着衣食无缺的稳定生活？」

  周诗瑀的话让李煒圣无话可说。

  「我们都三十岁了……今天的同学会上，我看到每个同学都过得光鲜亮丽，要结婚的结婚，嫁有钱人的嫁有钱人，要买房的买房，升主管的升主管，自己开店当老闆的当老闆，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如果我当时不坚持执意的要走设计这一条道路，那么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不会被那间公司造谣说我是个不负责任的设计师，我也不会过着这种案子时有时无的日子，那么我现在的存款也不至于快见底了。」她感叹，同时觉得无奈。

  但有什么办法？人生是自己所选的。

  二十岁的人生还可以追求着理想，但三十岁还可以吗？四十岁呢？

  周诗瑀不想像长辈一样，用年纪来限制该做什么或是不该做什么，可是他们所待的社会就是如此现实，彷彿某个年纪没有做到什么事情就没有达标，而没有达标的人生就是失败的。

  李煒圣没有说话，周诗瑀也沉默着，整间屋子的气氛凝重，原先热腾腾正冒着蒸气的乾麵已逐渐冷却。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李煒圣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位高中同学叫黄修珉？」

  周诗瑀纳闷地看着他，因为跟黄修珉高中毕业后就很少联络，就算联络也只是透过网路上，两人不曾见过面，所以她不曾在李煒圣面前提过这个人。

  「提到他做什么？你认识他？」周诗瑀问。

  「不，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你有位高中同学叫黄修珉。」他说。

  「那你怎么会知道黄修珉这个人？」

  李煒圣没有回答，反而给了她一个奇怪的笑容，这笑容包含了许多种她不明白的情绪，有着苦笑、无奈、无力、惆悵，除此之外还有着一些神秘。

  「诗瑀，你应该不知道我们实验室在做什么研究吧？我不曾告诉过你，除了是怕你听不懂外，所有参与这项研究的研究员都签了保密条约，对外必须保密才行，即使你是我女朋友，按照规定我不能让你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李煒圣提到了关于他们实验室的研究。

  「什么啊？保密？那你还跟我说……不对，你现在提到你们实验室的研究做什么？我现在在讲我们之间的未来，你扯这么远做什么？」周诗瑀感到纳闷。

  李煒圣表情凝重地盯着她，表情看起来不是在说笑，也不是在胡说八道，「我们实验室这几年在研究关于平行世界的事情，有好几次我都成功穿越到平行世界中，有些平行世界中，我的身边有你的陪伴，但有些平行世界中却没有你，只因为你选择了别人，在这些别人中，很多次出现黄修珉的身影，而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知道你身边有黄修珉这个人的。」

  「……平行世界？」周诗瑀错愕，她觉得脑中很混乱，像极了一团解也解不开的毛线球，对于李煒圣所说的这些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应该看过类似的电影吧？人生的选择有好几个方案，假设现在你选择的是a方案，那么bcdef等等的方案就是所谓的平行世界，也就是另外一个宇宙，我讲这样子很好理解吧？」

  周诗瑀表情依旧愣住，无言以对。

  李煒圣轻笑着，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同时缓缓开口：「你刚不是在抱怨你的人生吗？如果你当时不走设计这一条路而是选择别条路，那么现在的你过得是什么样子的生活，这答案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