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似乎惧怕着阳光,我记得在继国家附近遇见的那个男人,他一暴露到阳光底下整个人就像一块冰块猛地融化了,比冰块融化的速度还要快。
我稍微往屋檐下靠近了些,虽然有帆布的遮挡,但是光线还是从细小的编织点里落了进去。
鬼舞辻无惨用拳头打着我的后背,轻得好像是在挠痒痒。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往继国家去。门口的护卫已经换了一批,但鉴于我和他们家主之间长得还挺像的,护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通报了。
继国雪世,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身旁围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可能是三岁?穿着一件竹子花纹的短和服,看起来很可爱。
我朝雪世夫人行了礼。雪世夫人的脸上自然是充满了迷茫,这是当然啦,她还没见过我呢。
“请问你是……”穿着竹子和服的男孩紧紧地依偎着母亲的大腿,也好奇地看着我。
“我是之前在这里做过工的阿鱼,这次路过甲府特地前来拜访。”
雪世夫人掩着嘴唇,大眼睛眨啊眨的。
“岩胜公子今日不在府上吗?”
喊对方作公子,真是让人有些害臊。
雪世夫人解释道:“岩胜大人出门巡视领地了,傍晚才会回来。既然你这次是特地前来的,山高路远的,在府上稍微歇息一下吧,再过一个时辰岩胜大人就要回来了。”
我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另外,缘一公子近来有回过家吗?”
与其自己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还不如问问相关人物呢。
雪世夫人:“大概是一年前,我听说他和一个乡野姑娘成婚了。之后我就不清楚了。”
打听到了两人的信息后,我向继国雪世道别。
鬼舞辻无惨还在殴打我的后背,他的精力怎么就这么多呢,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雪世夫人和她的长子站在门口,随着我的离开,她们俩的身影越来越渺小。想必再过不久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吧,她肚子里的胚胎应该有三个月大小了。
书包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怀孕的女人……很有营养。”
鬼舞辻无惨又在那里口出狂言,看上去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都懒得理他,只是默默地赶着路。
一只手从提高背包里伸了出来,拉开了拉链。所幸这附近是一片无人路过的小树林,所以没有外人看见鬼舞辻无惨可怕的模样。
人头爬出了背包,趴在背包上呼吸着树林里清新的空气。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偌大的勇气,鬼舞辻无惨向我嚷嚷道:“为什么不住下来?只要我吃了那个女人,我就能恢复不少……”他咬着尖尖的指甲,还在回想雪世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适时停了下来,山涧中幽幽的流水声让人心旷神怡。我取出合金刀,在溪水旁用湿巾擦拭着。
刀面上映照着我的双眼,而鬼舞辻无惨则在那里大发牢骚。
“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无论是那些剑士……还是继国缘一……”他用手指抓着面庞,皮肤受伤的瞬间又恢复成完美的模样。
这就是鬼。
惧怕阳光,恢复力极强,以人肉为食。
那只藏在树间的鬼,怕是为了等到夜深再去袭击人吧。
“你为什么这么恨继国缘一?”
鬼舞辻无惨反问我:“我倒要问问你是谁呢,你和那家伙很熟吗?”
“自从夫人去世后,我也离开了,大概是十年之前吧。”
光看模样的话,说不定雪世夫人会以为我是童工呢。
鬼舞辻无惨狐疑地看着我,声音阴森森的,“那个男人比我更像是鬼,明明都是使用呼吸法的剑士,但只是一刀——”他的呼吸几乎被抑制了,一想到那件事情他就变得怒火中烧。
我想,他如今的模样,就是继国缘一的“呼吸法”造成的。
“他为什么要杀你?”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但还是想要从这个“无惨”的口中听到答案。
鬼舞辻无惨看我的表情就像是看一个傻瓜,这熟悉的眼神,只因为物是人非,处境就如此不同。
“就因为我吃了那些没用的人类,”鬼舞辻无惨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个世界上每一天要死去那么多人,天灾比**制造的死亡永远要多得多,为什么非要来向我追究这么几个人的生命呢。”
他像是在说一项显而易见的真理,但这只是对他自己来说的真理。
我已经将刀具完全擦拭干净了,刀刃泛着冷硬的光。
我想我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你以前认不认识一个叫阿鱼的女孩,或者一个叫小缘的男孩?”我背对着他,将刀抬了起来。
鬼舞辻无惨嗤笑道:“根本没听过。”
“我没问题了。”我执刀转过身,刀尖斜着垂向地面。
鬼舞辻无惨目眦欲裂,“你这家伙,想要杀了我?”他的后脑勺冒出了一个肉丘,里面似乎藏着一团活着的触手。
两根长满尖刺的长触手从后脑勺冒了出来,触手甩过的地方,整片树木都被切成了两片。如此凌厉的攻击,人类哪怕挨上一下就会被夺走生命。怪不得他将自己喻为天灾,原来是有这种本领。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败他。虽说,“继国缘一”已经把鬼舞辻无惨变成了这种模样,但我对于剑术算不上是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