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真不是玩笑,接刀的瞬间谢元贞生生逼退一步,喘着粗气笑道:“倒是真重!”
萧权奇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今日是他鲁莽,未经侦查便带人围攻,以为可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左夫人一党一并拿下。再不济碰上旁人,打一打说不准也还有活路,只是似乎注定他这七年的大运走到终点,一过来就碰上死对头,上将军的盔甲在阳光下如梦似幻,终究成了南柯一梦。
早知道就不来抓这个所谓的把柄了。
说不定从头到尾,就是这个老妖婆的诡计!
谢元贞双手握刀柄,提刀之前最后问他:“你笑什么?”
他问萧权奇的骄傲,也问萧权奇的遗憾,譬如那位美娇娘是否还在等他回家,若是萧权奇求谢元贞,谢元贞或许可以考虑,将他的人头返送家门。
“我笑所谓当轴世家也不过如此!”萧权奇越说越重,在苍翠的林中回荡,如恶鬼降临人间,“你杀了我又如何?谢氏满门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最后一个字眼被难以忍受的痛呼彻底淹没,赫连诚再听不下去,猛然上前重重踩断他的腿骨!
“你还是留着忏悔的话,下去跟谢家人赔罪吧!”说着赫连诚踩着萧权奇的伤腿又加一脚。
“让开些,”谢元贞终于休息够了,猛一提劲举刀横砍,同时喊道:免得溅你一身!”
人头落地,血溅三尺高。
“这下总不会诈尸了吧?”赫连诚立马接过斩阎罗,谢元贞被揽入怀中,双手都在颤抖,他还有心思玩笑,“这刀得有我人那么重吧?”
“胡说,至多顶你一半!”赫连诚揽着他,回身冲刘弦道:“带他们回去仔细审!”
“是!”
两人快走到谢含章身边的时候,谢元贞一个箭步冲出去,叫赫连诚抓了空。
“阿蛮!”谢元贞刚触及谢含章的手,却见她如野兽受惊一般退缩,抬眸的一瞬间满眼戒备。
“是怨兄长来得不够及时?”谢元贞脸上一僵,黯然失色,“兄长错了,原谅兄长好不好?”
这些落在谢元贞眼中的怨怼,看在赫连诚也眼中便是不对劲更多,他不动声色地走近两人,悄悄看了一眼樊令。
樊令就站在谢含章的身后,趁两人没注意,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斩阎罗伸出一寸,赫连诚的笑意就淡得看不清了。
光凭音容,连薛瑶瑟都没看出破绽,要么是她此前口中的高人指点,要么,便是眼前的谢含章,已经变了一个人。
“我不怨兄长,”谢含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破绽,矢口否认,诱着谢元贞往别的方向聊,“咱们现在要回家吗?”
“是啊,咱们回司马府,”谢元贞再笑起来,眼中便多了些小心翼翼,“不回谢府了,好不好?”
“为什么?”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
面前这个问自己的人又是谁?
他既称自己为兄长,那么是谢家三兄弟之一?
……不在的这段时日发生了许多事,”谢元贞引着她往山下去,不时提醒,叫她别贴着悬崖走,“回去兄长同你细说。”
“这样啊——”谢含章声音松快,“那就先回家吧!”
只是谢元贞转身的一瞬间,谢含章霍然抽出匕首直往兄长心口而来,赫连诚本能拉过谢元贞,谢含章料准一般,紧接着刀口向上,就往脖颈处去挑!
谢元贞惊愕到说不出话,赫连诚拉他到身后的同时猛踢一脚,大喝:“你不是谢含章!”
赫连诚的武功太高,一击未中,你就一定要跑!
这是出发之前左夫人对自己说的,谢含章始终记得。
于是谢含章没得手也不意外,转而顺着这一脚就往山崖下跳!
“阿蛮!”
谢元贞回神过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纵身一跃!
“季欢!”
赫连诚借着悬崖边仅有的几棵树跳了下去,一把捞起谢元贞,悬崖边的众人顿时急作一团,可他们距离太远,抓不到两人。
“别做傻事!”赫连诚一手拉着谢元贞,青筋毕露,单手扒着岩壁缝隙里横生的一棵树,几乎是哄着他回头,“乖,先回来!”
谢元贞终于回了头,光这一眼,赫连诚就心软了,“我妹妹掉下去了。”
他唯一的妹妹掉下悬崖,生死未卜。
“她不是,谢元贞你看清楚了!”枝桠发出断裂的声音,千钧一发,赫连诚咬牙一狠心,“她刚才想要你死!”
谢元贞眼睛微微睁大。
他哪里看不清呢,可这叫谢元贞如何敢信?
“乖,”眼见枝杈快要断裂,赫连诚哄人的话都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我拉你上去!”
果真一动,枝杈难以承受两人重量,咔嚓一声断裂,情急之下赫连诚奋力将谢元贞往上一拽,用自己的身体顶他先上去,赫连诚身体腾空无处借力,反倒因为这一下而加速跌落山崖!
“主子!”
众人抓住谢元贞的一只手,几人很快将他拉上来,谢元贞人站起来,心跟着赫连诚跌落万丈深渊,他眼睛通红,“谁带了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