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匪贼中有人应声而退,谢元贞豪情壮志的一字落地,无可避免地想到当年洛都谢府,彼时他与父兄兵分两路,不知前院的父亲是否也是这样,有众人愿意以身相护?
谢元贞遗憾自己不曾见到那样一幕,他踏出一步,拉着小怜的手拽起她,“起来,站到我身后去!”
小怜本不愿意,可她见主子眼神如此坚定,又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话。
月下风前,谢元贞起身一步一顿,缓缓走到庭院中间,“您既是这群人的首领,那敢问可愿与在下比个来回,若您胜了,满府上下一干财物便任君挑选!”
“主子!”
主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了过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跟还没站稳,就听主子要把府中家当拱手相让。这账簿此刻就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要说管账的日日都在钱眼里翻锄头,哪里甘心这些白花花的银钱外流?
“郎主!”
对面也有人劝那女郎,又被一个挥手挡了回去,见她神色,似乎还饶有兴趣,“若是阁下败了呢?”
谢元贞脚下已然起势,“此后听我调遣!”
第110章 旧情
霜降之后的第三日申时, 陆思卿出了大内便直接往中书令府中去。
“崔兄,我来看你,”他拎着糕点大摇大摆进了门, 好像崔应辰才是他的座上宾, “你身子可有好些?”
“劳你总来探望我, ”崔应辰由着他自己进门, 笑着摇了摇头,招呼僮仆过来,吩咐晚上加几个菜,再备一坛好酒,“晚饭就在崔府用,我略备薄酒招待陆公子。”
陆思卿这才转过头, “你还病着,也不是非要美酒才能留客, ”他见崔应辰站在昏暗的廊下, 显得比月前更消瘦,不由踏回几步,与他一同进了院子,“我留下来便是。”
“早知你陆公子好酒, 虽不贪杯, 但从来不是美酒就不喝, ”崔应辰也不强求, 收下他的好意, 两人闲庭信步, 在院中徘徊, 崔应辰蓦然侧脸看他,“莫不是觉得我这府上的酒不香?”
陆思卿不能更认同, 提着食盒的手指翘起几根挥了挥,“都是药味儿,哪有香气?”说着他又仔仔细细在院中打量一番,嫌弃道:“你看这院子一年到头都似这般光秃秃的,纵使美酒在手也无美景在眼前,再说你这人都不解风情,酿的酒又怎么会香,你说是也不是?”
崔应辰笑骂:“数你这张巧嘴厉害!”只是笑了两句又开始咳嗽。
陆思卿赶紧搀住崔应辰,明明也不比自己大两岁,但瞧着总是苍老许多,陆思卿不经意间抬头,还能看见他鬓角的几根白发,“你可得仔细身子,我今日是来探病,若是回去之后你反倒更严重,我可就难辞其咎了!”陆思卿将人扶进屋子,安安稳稳坐下,手仍是指着面前这座空院,“你这院子也没个可心人打理,这么多年,就不考虑栽几朵花,种几棵树?”
崔应辰扶着胸口,反问他:“你也不比我小几岁,你问我不考虑,你便考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陆思卿霍然在他身边坐下,掀起的风叫人睁不开眼睛,“我早有心上人!”
崔应辰照猫画虎,“我也早有心上人。”
“可她早已嫁为人妇,”陆思卿这才收敛几分玩闹之色,正经问他:“难不成你要守着黄粱一梦,一辈子孤身下去?”
两人谁也没有戳破那个叫崔应辰魂牵梦绕的是谁,可他们崔家就是出情种,崔应辰就是执拗,他比陆思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此人心中从来没有他崔应辰,他也从没想过要改变心意。
“可你的二郎也不会再回来了,”崔应辰不看他,透过窗棂望向外头的四方天,天色已晚,没有星辰也不见月亮,什么都看不见,“你也要一辈子孤身一人?”
“你咒我阿姊!”陆思卿顿时跳脚,对着崔应辰的侧脸怒气冲冲,“那怎能一样——”
可崔应辰话糙理不糙,他们谁也别笑话谁,左不过都是千帆过尽,除却巫山不是云1。
“抱歉,又揭你伤疤。”崔应辰虽如此说,也是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一年,陆思卿的心态倒是豁达许多,豁达得像个出了家的僧人。
崔应辰自省,他与陆思卿确实不一样,好歹如今陆商容还活着,他只要知道她在宫里一切安好就已足够。
“如今也不算伤疤了,我偶尔能去北郊同他说说话,他与他的父兄团聚,应当也会感到开心吧。”陆思卿捏了捏系在腰带上的荷包,自己斟了盏茶,只把茶壶推给崔应辰,“只是我家高堂早已不在人世,你却是崔氏独子,二亲仍在,孝义压身,你如何撑得住?”
“撑不住便不撑了,哪日二亲要一根白绫勒死我,我也绝无二话,”崔应辰凑上来,这话直接说出来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再说我这几年的谣言也不是白撒的,如今哪里还有世家小姐敢入我家门?”
当年崔应辰为以绝后患,不惜传言自己身有残疾,不能行房中之事,此事在天峰府盛传过一段时间,后来入京为官,便是身处深宫内院的陆商容也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