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赃并获才好交差。
“官差在此,”上官泽看清女郎面貌先是一愣,随即亮剑当先喝道:“尔等逆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女郎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慌忙冲身后几人说:“跑!”
可他们哪里还跑得掉,上官泽一声令后,宅院墙头瞬间冒出一排弓箭手,赤手空拳难敌流箭,淳于霑足足增派十倍兵力围捕贼人,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有这一屋子的兵器销不了赃!
“什么味道?”
淳于霑观局面将要尘埃落定,不及舒展的眉宇骤然紧缩,他怕自己临门一脚出什么差错,也疑心自己年老感官退化,可紧接着上官泽也发出同样的疑问——
那气味正来自宅内!
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匆匆进屋盘查,突然不知从哪飞来数枚火毬,从天而降譬如星奔川骛,就砸在狭小的宅院,就砸在这批胜利在望的官差面前。
火毬触地四分五裂,地面潮湿,火油沾水,顷刻燎起更大的一片,鬼哭狼嚎之下,连屋带宅瞬间化作吃人的熊熊火海!
皇城根下,京师城西的火灾再次惊动司煊,直至第二日上朝前,有司才算勉强收拾了这处烂摊子。
建康宫巍峨,殿内堂皇,百官文武分列两侧,居中直身而跪的正是淳于霑。他们昨日遭火毬袭击,侥幸捡回一条命,翻查灰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屋子里的赃物早被替换成易燃的秸秆!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淳于霑自以为是黄雀,岂知真正的黄雀遥遥在后,昨日引他们到私宅就是瓮中捉鳖,连着运送赃物的四人,幕后黑手摆明了一个活口也不想留。
万幸收网之前上官泽多了个心眼,他们有弓有盾,弓箭自是比不上火毬,盾牌却能抵挡一时。最后两方虽然都有伤亡,好在要紧的几个都还有一口气。
“淳于大人何以如此狼狈?”永圣帝单瞧这情形便知不好,他盯着伏在旁边似曾相识的女郎,问:“你身边又是何人?”
淳于霑先行拜过,再请陈情,“老臣无能,奉命追查武库兵器的下落,本想在昨日将盗窃团伙连根拔起,岂料他们竟用火毬袭击!若非老臣下属拼死护卫,怕是昨日就要与这几十件兵器一道葬身火海了!”
“火毬?那可是军用火器,”五兵尚书尉迟焘一听其中竟然还有他的事,赶紧转向库部侍郎隗顗,先摘清自己的干系,“火油坊乃你隗侍郎管辖之下,火毬怎会流入民间,到了那群盗贼手中!”
隗顗凭空接了好大一口锅,“这火油配方也并非私房关目,石油沥青更可作民用,加之叛军流窜,便是有私制火器也不稀奇啊,”他拂袖侧身,明明同属五兵制下,当面就要割席分坐,“尉迟大人如何就要急着定下官的罪!”
“抛开火毬,兵仗戎器也是你库部侍郎分内之责,”尉迟焘哼笑,当堂定罪又如何,想当年北朝昌盛,隗顗这种傒狗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如今武库失窃,难道也不该追究你吗!”
“在其位谋其政,若照尉迟大人所言,咱们这些侍郎还都归你管束,”隗顗又哪里看得上他们这些逃难来的落魄贵族,“莫不是尉迟大人掺杂其中,所以才不分青红皂白,要将下官推出来当挡箭牌罢!”
“你!”
“议罪分轻重缓急,武库案之前也还有土断,”自受命以来,大司马柳濯缨还是第一次主动在朝堂开口,世家既为明哲保身,土断二字便是叫他们住嘴的利器,“案子总有定论,诸位不如先听淳于大人说话。”
第088章 花明
隗顗登时望向柳濯缨, 目光灼灼,不胜感激,“柳大人说的是!”
不过这话实则是为永圣帝递台阶, 他憋着一肚子火听这些朝臣推诿扯皮, 放眼百官也没有真将他永圣帝放在眼里的, 也是该有张巧嘴出面堵人, 他勉强摆出亲和的口气,“淳于大人,你接着说!”
“老臣侥幸捡回一条命,如今人犯在此,”淳于霑早起了身,指着还伏跪在地的人犯, “不知诸位大人对此女可还有印象?”
人犯上殿之时便有官员认出来,“这不是雅乐署的镇署命伎薛瑶瑟吗!”
这些个乐伎从前可都是诸位大人的心头至宝, 如今只恨得牙痒痒, 哪怕化成灰烬也能认得出来。
“正是,”淳于霑转向薛瑶瑟,“主上面前,难道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究竟是谁指使你转运武库兵器的!”
薛瑶瑟看着娇滴滴, 淳于霑也怕大刑之下留不住活口, 他更怕再审出自己兜不住的口供, 如那夜般遭永圣帝骂个狗血淋头, 还得暗中处置人犯。
大内走水连着武库失窃, 明眼人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且前有李令驰雷霆之怒,绕过三审七决处死钟离望, 如今确定事关暗桩,淳于霑更要提溜着心眼,万不可平白给人当了枪使。那么大殿当众审查便是明哲保身之举,众目睽睽下,文武百官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有任何风吹草动也能及时获知。
只见薛瑶瑟无动于衷,仍是一副揽罪的态度,“大人明鉴,奴不过是愤慨钟离大人无辜冤死,这才以下犯上,斗胆打起武库兵器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