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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翻译官 大雍翻译官 第3节

作者:唐源儿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01-20 18:06:50 来源:免费小说

  她之语言一事上颇有天赋,简单的番邦文字她记个两三遍就都能记住,语言更是教几遍就会了。摩罗大师欣喜不已,尽心教授她各国语言文字,还将自己年轻时游历多国的经历讲给柳桑宁听。

  摩罗大师带了许多番邦典籍来长安,他想将这些典籍翻译成大雍文字。但这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他一个人完成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好在柳桑宁学会不少番邦语后,便能帮他翻译撰写。

  如今,柳桑宁已经干翻译的活干了快十年,她的字也是因此练好的。

  “若是能去静安寺见摩罗大师就好了。”柳桑宁趴在窗台处小声念叨着,“摩罗大师经常见到贵人,没准还能知晓这些官衙考试喜欢考些什么呢。就算是不知,能帮我再巩固复习一些番邦语也是好的。”

  映红听了后,小声提醒:“姑娘,你如今还在禁足之中,还有四日才解禁呢。”

  “可四日后再去找摩罗大师,留给我备考的时间也太短了。”

  柳桑宁发了愁,两个丫鬟也跟着发愁。

  可等到次日,两个丫鬟进来伺候洗漱时,却发现自己姑娘竟撅着屁股翻箱倒柜的找什么,惊得她们连忙上前。

  “姑娘这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柳桑宁摆手:“不是不是,我在找我前两年穿过的那套男装。”

  两年前她一时兴起,买了套男装换上出门玩了一趟。只是过了把男子瘾后又觉无趣,便叫映红收了起来。

  “不在这处。”映红想起来,三两下就将衣裳找了出来递给柳桑宁,“姑娘找它做甚?”

  柳桑宁一边说一边开始换衣裳:“我想好了,如今我反正在禁足,吃喝也都在自个儿房中,我若是不在屋内,父亲也不会知晓。我不如换了男装去静安寺待几天,等解禁再回来,然后再光明正大返回静安寺。如此一来,我这几日便都不会浪费。”

  她主意已定,映红和春浓也是劝不动她的。只是这回柳桑宁不敢再跳墙,她怕一不小心摔伤了手脚影响她考官。于是两个丫鬟替她打掩护,护送她从侧门出去。

  眼见着快到侧门,一声暴喝从后头传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个丫鬟吓得当即就跪下:“见过郎主。”

  柳桑宁面露苦色,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头却在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父亲今日怎么会也来侧门了。

  柳青行一看柳桑宁的打扮,火气就直冲云霄,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他指着柳桑宁的手都有些气得发抖:“你你你……你这个竖子!我让你禁足思过,你打扮成这般不伦不类是要去哪?!你从小顽劣,我竟不知你顽劣至此!我柳青行一生恪守礼规,竟生出你这么个没有规矩的女儿!”

  他骂得脸都红了,对身旁长随说道:“你去回朱先生,就说今日我无法赴约了。”

  随后又看向柳桑宁:“我今日就算不赴旧友之约,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你!随我去明思堂!”

  两个丫鬟脸色一白,纷纷看向柳桑宁,眼里急得眼泪都掉出来。

  柳桑宁抿着嘴,二话没说跟了上去。

  明思堂是柳府惩罚有过错之人的地方,当初柳青行觉得自己会有许多儿子,便特意留了间屋子作为惩戒之所,若有儿子犯错,便来此屋审判。可后来他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只得了一嫡一庶两个女儿,这里也就成了惩戒女儿的地方了。

  只是嫡女柳含章温婉端庄甚少惹祸,来这儿的常客便只有柳桑宁。

  柳桑宁一进明思堂,就有人在堂中备了软蒲,她熟练地跪了上去。柳青行转身一声怒喝地「跪下」就这么成了哑炮,憋在了嗓子里。

  这便让他越发生气,将柳桑宁好一顿骂,骂得唾沫横飞,好似有天大的仇一般。

  柳桑宁却只是倔强地抿着嘴跪在那里,跪得笔直,脸上没有丝毫知错的表情。柳青行看到她这副模样就来气,指着她道:“你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你莫非还不认错?!”

  柳桑宁看向前方,开口道:“父亲不问缘由便劈头盖脸将女儿臭骂一顿,在父亲心里已经笃定女儿定是要干丢人现眼之事,那女儿认不认错又有何干系?反正在父亲眼里,女儿向来上不得台面,你也不喜我这个女儿。”

  温氏赶到时,便正巧听到柳桑宁说这番话。

  温氏赶紧朝柳青行走去,路过柳桑宁时,用眼神示意她莫要与父亲顶嘴。等到了柳青行身边,便是柔声劝阻,叫他教导女儿也得和气些,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温氏道:“阿宁是幺女,我与她小娘便也就多疼爱她一些。女儿家娇养,不似儿郎随便就能喊打喊骂的。阿宁从小就聪明伶俐,比旁的孩子都要机灵聪慧许多,你只要与她好好说道理,她能明白郎君做父亲的苦心的。”

  “什么聪慧,我看她就是自恃有点小聪明,便目无尊长,肆意妄为!”柳青行正在气头上,也听不进劝,“像她这般,今日不好好管教,迟早一日会辱我柳家门楣!来人,上家法!”

  温氏脸色大变:“郎君,何至于动家法?阿宁女儿家受不住的呀!”

  柳桑宁心中如刀割般,她从小就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可她却也渴望她哪天做出什么成就来能让父亲觉得有她这个女儿很好。可这么多年下来,父亲甚至连好好听她说话都不曾有过,她的希冀也在一日日中被消磨。

  柳桑宁梗着脖子,倔强问道:“父亲如今对我这般暴怒,究竟是父亲觉得我真的有错,还是因为父亲只要见到我,便恨我没有托生成儿子,想起至今膝下无子的缘故?!”

  “住嘴!”一道锐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妾崔氏从外头疾步走到柳桑宁面前,扬手便狠狠打了柳桑宁一巴掌!

  “我便是如此教你与父亲说话的?!”

  柳桑宁被打的面颊顿时红肿了起来,温氏看得捂住胸口,随后便有些责备地看向崔氏,一边去查看柳桑宁的脸一边道:“崔氏,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下如此重的手?”

  柳桑宁只觉得心中有万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偏偏不肯让它落下。

  崔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悲戚:“郎主,是我教导无方,才将女儿教成如今这副模样。当年是我没用,不能替郎主诞下儿郎。可阿宁终归是郎主的女儿,如今又与徐将军次子正在议亲,若是打坏了,可如何与人交代?”

  崔氏说着重重磕了一个头:“若郎主执意要罚,便罚我吧!我愿替阿宁受家法!”

  柳青行气得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他连着「好」了三声,正要下令将崔氏拖下去打时,温氏忽然高声道:“阿宁,还不将今日缘由说与你父亲听?你若真有过错,就必得自己受罚。”

  说完,又看向柳青行:“郎君,大理寺断案况且都要听完凶手缘由,更何况自家女儿呢?你便先听阿宁说一说,可好?”

  温氏一贯温柔,柳青行对她也格外爱护一些。她这样轻声细语地劝,倒也让他的心火降了不少。

  于是他冷冷看向柳桑宁:“说吧,你今日这身打扮,究竟要去做甚?”

  柳桑宁自知此事含糊不得了,于是干脆心一横,如实说道:“我这番打扮,是为了去静安寺见摩罗大师。”

  柳青行哼了一声:“你有何事非要在禁足期间见他不可?再者,你去见摩罗大师,为何做男子打扮?”

  柳桑宁拱手大声道:“父亲,女儿已报考鸿胪寺像胥,七日后便要考试。我去找摩罗大师,是想在静安寺中小住几日,让大师再指点一下我的番邦语。”

  这一下,屋中三位长辈全都惊了。

  柳青行不可置信:“你?报考鸿胪寺像胥?!你何时会的番邦语?”说完这句,他又不等柳桑宁回答,立即又问,“不对,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同意你报名?”

  “自是我讲道理,让吏员同意我报考的。”柳桑宁这会儿并不想将王砚辞破格让她报名之事说出来,“当然,还有因我的番邦语不错的缘故。”

  柳桑宁怕父亲不信,从怀里将报考条拿出来。但她留了个心眼,并未递交给柳青行,只是拿在自己手中让他看一眼。

  柳青行是正经八百考上进士做的官,自然知道官府的报考条长何模样,只一眼就知道是真的。

  他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白,最后气像是汇聚丹田,让他喊出一声:“不行!你不能去!”

  第4章 女子上考场

  “女儿为何不能去?”柳桑宁发问。

  柳青行横眉冷对:“你还问我为何?你如今正在议亲,跑去考官算怎么回事?稍有些脸面的家族,谁乐意要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官做儿媳?”

  这下连温氏也劝:“是啊,阿宁。如今你与徐家的婚事**不离十了,咱们就安心待嫁吧。”

  唯有崔氏跪在一旁,只是低着头却不发一言。

  “恕女儿不能从命。”柳桑宁拒绝,她看向柳青行,“父亲有所不知,我这次是由鸿胪寺卿王大人亲自破格允诺我报名。临别前,他还特意嘱咐过莫忘了七日后的考试,若我失约那就是打他的脸。”

  “什么?王砚辞亲自为你破格?”柳青行很是震惊。

  柳桑宁面不改色:“我已留下姓名籍贯,届时他定能很快查到我是父亲的女儿。听闻王大人深得圣心,若是下了他的脸面,岂不是将人得罪了?父亲当真不在乎?”

  柳青行只觉得眼前都气得发黑,脚下往后踉跄两下,扶额坐在椅子上。他手指着柳桑宁,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温氏与崔氏见柳青行这是气狠了,连忙都到他身旁,一个给他端茶喝下去,一个替他顺气。

  崔氏骂道:“孽障,看把你阿耶气成什么样了?”骂完又转头看向柳青行,劝慰道,“郎主,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咱们……可不好得罪王大人呐。”

  温氏也有些担忧:“是啊,王大人是天子近臣,万一他去圣人那儿说了什么,可如何是好?”

  柳青行本就不愿意开罪王砚辞,再加上温氏崔氏这么一劝,他心中的天平就已经有了偏向。他重重哼了一声,瞪向柳桑宁,发话道:“既如此,你便去应考。我就不信,你能考得上!”

  这话也不是柳青行全然为了打击柳桑宁,而是他知晓这官场规则。女子要为官万分艰难,更何况还是这种要应考的官?郎君们都挤破脑袋要考官,考官们不会放着儿郎不选,去选一个女子的。

  柳桑宁心中大喜,她立即将手交叠贴在额头,对着柳青行伏拜:“多谢父亲!”

  “虽应允,但你背着家里做出此等事也当罚。家法免了,你现在便去祠堂跪着,在祖宗灵位前好好反省。”

  柳青行放下话,拂袖而去。温氏连忙跟上去,在一旁温言软语地劝慰着。

  崔氏心中大松,她揉了揉太阳穴,上前将女儿一把拉起来,小声道:“郎主今日气狠了,他罚你去跪祠堂却不说跪多久,只怕是要看他的心情。你放心,我会去向夫人求情,让夫人想办法令郎主松口,让你早些回屋子里。”

  说到这儿,她拉着女儿出了明思堂,往祠堂方向走,边走边交代:“祠堂的蒲团都是厚厚的软蒲,我再叫春浓给你送一副护膝,拿个厚披风。这会儿天还凉着,且不能跪坏了腿。你就老实在祠堂里跪着,切莫再节外生枝。”

  柳桑宁点头:“阿娘放心,我心中有数。”

  崔氏又道:“静安寺你就别想着去了,郎主不想你考中,定不会允你去找摩罗大师,这会儿能去应试比什么都强。”

  柳桑宁脚步一顿,她看向自己的母亲,伸手握住崔氏的手,轻声问她:“阿娘,你愿意我去考?”

  “当然。你从小聪慧,小时候念书比这条街上所有儿郎都强。你若是男子,早就出仕了。”崔氏说这话时眼眶湿润起来,“郎主总说你离经叛道顽劣不堪,可我知晓,你不是。是我将你养成了今日的模样,若郎主有朝一日真要怪罪,那也应当来怪我。”

  说到这儿,崔氏不免有些哽咽:“当初我怀了你,郎中说一定是男胎,所有人都信了,你父亲更是翘首以盼。可你呱呱坠地之日,他发现你是女儿,气昏了头,觉得是你挤走了他儿子,何等荒谬!这些年若不是家中主母宽厚,善待我们,咱们娘俩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地步。”

  柳桑宁自然是知道父亲重男轻女,渴望生儿子到了极点。当初就因为崔氏没有生下儿子,他就彻底厌弃了她们母女。

  “阿宁,郎主对你如此是阿娘没用,是阿娘后来没有再为他生下儿子。这一切都怪我,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柳桑宁握紧崔氏的手,“阿娘,你从小就告诉我,我不比男子差,甚至还可以比他们更好。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你放心,这次我定全力以赴,考进鸿胪寺当女官。”

  父亲不看好她,她偏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柳桑宁在祠堂跪了整整两日,才被柳青行允许回屋子。

  她是被丫鬟背回去的,只是一进屋将她放在床上,她便立马将膝盖上厚厚的护膝摘了,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这都是春浓悄悄给她送去的。

  “还好这些年咱们经验十足,不然这一趟跪下来我腿都断了,我还能走进考场吗?”柳桑宁一边说一边示意映红给她倒茶水喝。

  她咕噜噜大口将茶饮尽,看着手中的册子笑出声:“幸好我从前学番邦语时,将总是记错的字词都记录在册,以便加强记忆。如今这错字集拿来复习一番,倒也能再巩固一下。”

  春浓在一旁拍马屁:“姑娘英明!”

  主仆三人便笑作一团。

  七日的时间转瞬即逝,眼瞧着就到了应试当日。

  得知妹妹要去考官,已经出嫁的嫡姐柳含章一大早就从夫家赶来,与温氏崔氏一起在府门口送柳桑宁上马车。

  唯有去点卯的柳青行见着,冷不丁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柳家有儿郎要去参加科举呢。”

  几人不敢辩驳,只齐齐向柳青行行礼。柳青行见无人回应,冷哼两声骑马而去。

  “我竟不知阿宁有如此志向。”柳含章说着将手中一个包袱递给柳桑宁,“也不知鸿胪寺这破例开的考试与科考是否相同,我就照着你姐夫科考时用到的东西给备了一份,你拿着。”

  柳桑宁感激不已,她连连道谢,与家人道别后上了马车,往鸿胪寺而去。

  柳含章看着马车远去,忍不住感慨:“我这心里头总有些不安。我既盼着阿宁能考中,好叫父亲知道这世间并不是只有儿郎才能光宗耀祖;又怕阿宁真的考中,会误了她的婚事,后悔一生。”

  一旁温氏与崔氏也看着远去的马车,心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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