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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阶上 第69节

作者:尤四姐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1-12 16:48:27 来源:免费小说

  可这话却引来皇帝冷冷的凝视,“你还在替她说话?她全没把朕放在眼里,朕为什么要去体谅她,包涵她?”

  叶鸣廊不由一惊,忙俯身拱手,“臣并非替她辩解,只是求皇上三思。余崖岸对她欲行不轨,她一个弱女子势单力孤,怎么反抗?所以顺水推舟了,借您之手除掉了余崖岸,臣觉得情有可原。”

  皇帝嘲讪发笑,这还叫没有为她辩解?叶鸣廊哪里知道,她从对他透露还是完璧之身起就在布阵,她深知男人的心思,摸透了他的独占欲,最后不惜用这个来逼他杀余崖岸。不得不说,她对自己的狠,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痛苦失望,也让他觉得危险。

  可人就是那么古怪,越危险,越是充满致命的吸引力。他恼过、怨过、绝望过,又另生出不服输、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她欺骗和愚弄,不甘心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于是恋慕幻化成了残忍的恨意,他咬紧了牙关想,既然如此,那就玉石俱焚吧!

  一旦打定主意,慢慢也恢复了平静,他对叶鸣廊道:“我和她的恩怨,这辈子都厘不清了,究竟错在谁,都不重要了。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和她见面,朕怕自己多心,会牵累了你。”

  叶鸣廊低头道是,这是尚能自控时的警告,宁杀错不放过,和她有来往的男人,通通都值得忌惮。这么说来如约的安危暂且不必担心,皇上舍不得杀她,但日后纠缠难免,旁人须得离风暴的中心远一些,才能保得平安。

  摆了摆手,皇帝示意他退下,暴怒过后心也空了,强逼着自己,清理杂乱无章的头绪。

  章回到这时才敢进来,脚下踩着一瓣碎片,发出咔哧的轻响,立刻悚然看了皇帝一眼。

  南炕上的人没有反应,支着脑袋闭着眼,长而微扬的眼梢隐隐泛红。

  章回没敢多看,示意汪轸赶紧带人把殿内清理干净,待一切归置妥当,他才上前唤了声万岁爷,好言道:“多大的风浪您都经历过,怎么这会儿气成这样,多伤身的。我的好主子,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您放宽着心,没准儿明天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皇帝微微睁开了眼,“大伴,朕活了二十七年,没有被人这么愚弄过。朕这会儿就像个傀儡,控线被她攥在手里,她要朕往东,朕就往东,要朕往西,朕就往西……这是怎么了,朕怎么变得这么不成器,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章回半张着嘴,虽不知道魏姑娘哪里又伤了圣心,单从万岁爷的精神头儿来看,这回的事怕是不简单。

  搜肠刮肚周全,章回道:“她是个有主张的姑娘,和宫里的娘娘们不一样。娘娘们以您为天,她的心耳神意都是她自己的,她不依附您,所以您觉得抓不住她。可正因为如此,她对您来说才特别,您也是因这个才喜欢她,不是吗?”

  皇帝苦笑了下,“果然都是朕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说罢,颓然伏在炕桌上,把脸埋进了肘弯里。

  章回束手无策,又不敢去打搅他,只好退到墙根儿侍立,等他自己恢复元气。

  可他大概是累坏了,就这么歇下,歇了得有个把时辰。殿外渐渐转了风向,太阳不见了,云头堆叠起来,竟有些说不清是天色已晚,还是要下雨了。

  康尔寿进来掌灯,朦胧间一片光影移过来,皇帝方才抬头问:“什么时辰了?”

  康尔寿道:“将要申时了,万岁爷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吧。御膳房送了酒膳进来,您用点儿,回头还要上咸福宫瞧太后去呢。”

  不出所料,安排有变。

  皇帝站起身吩咐:“打发个人,代朕向太后请安,就说朕今儿身子不适,不过去了。”说罢朝窗外望了眼,“准备好御辇,过会儿朕要去余府一趟。”

  康尔寿愣眼瞅章回,章回迟疑道:“主子,天色晚了,这会儿大张旗鼓过去,恐怕不妥当……”

  “哪里不妥当?”皇帝冷笑道,“圣驾亲临,还怕余夫人不接驾吗?朕是皇帝,用不着偷偷摸摸。打今儿起想见便见,余府的门要是敢闭上,就把门头给朕拆了,朕就要畅行无阻,任谁也不得阻拦。”

  第77章

  这么看来是真没有转圜了,万岁爷打定的主意,绝无更改的可能,纵然是章回这样伴他从小长大的人,也不能再行劝解了,闹不好会引火烧身的。

  章回说是,无非替他张罗好一切,扫清前路。

  皇帝的乘辇,自然排场极大,极为隆重。虽说已经尽量规避张扬,却也仍是随行护卫者十四五六,穿着清一色的油绸衣,穿雨涉水进入白帽胡同,把这窄窄的巷子塞得满满当当。

  章回高擎起伞,上前接应皇帝下车,天色到这会儿是完全黑下来了,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星子混着萧瑟的风,寒气直往骨头缝儿里钻。

  门房上的小厮起先没察觉,正和闪嬷嬷闲谈。冷不丁朝外一看,才发现黑压压一个队伍到了台阶前,吓得他险些咬着舌头。

  来人这样的气势,再瞧侍奉在边上的大太监,仔细一打量,心头咯噔一下子,这不是那晚来传话的立早章吗?

  这会儿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心慌意乱忙跪下磕头,只要没有示下,连信儿都不敢往里头递。

  终于那大太监发了话,“内院传话的人,起来引路。”

  闪嬷嬷踉跄站了起来,哆嗦着俯身,“奴婢、奴婢引贵人上前厅……奴婢这就让人通禀太夫人……”

  皇帝道:“不必惊动太夫人,朕只要见你们少夫人。”

  余府上的人都咋舌,但没有一个敢置喙。闪嬷嬷战战兢兢说是,“奴婢这就引路,请皇上随奴婢来。”

  顺着抄手游廊往内,曲径通幽直达垂花门。章回在门前站定了,再往里头,就不该是他去的去处了。

  闪嬷嬷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还要继续往里头引,被章回一把拽了回来。

  皇帝举步进了内院,闪嬷嬷愕着两眼目送,半晌呆呆望向章回。

  章回对插着袖子,背靠向朱红的抱柱,凉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退下吧。”

  闪嬷嬷如蒙大赦,忙慌慌张张地跑了。

  回到门上,抚胸说:“天爷,那是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进内院见少夫人了?”越想越不对劲,虽说不该胡乱揣测,可还是忍不住往那上头想。

  小厮臊眉耷眼直咽唾沫,“赵嬷嬷已经往老夫人院儿里传话去了,看看老夫人怎么个说法吧。”

  然而能有什么说法,老夫人得知了消息,怔怔坐在那里,脸上无喜也无悲。隔了好一会儿才打发报信儿的婆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涂嬷嬷为难地望着她,皇帝行事愈发出格了,无奈又是这样一尊大佛,谁又敢得罪他。可小老爷过世还没满一个月,虽然早就发现了不对劲,虽然早有了准备,但老夫人心里的惨痛,又怎么是三言两语能囊括的。

  “时间太急了。”余老夫人木着脸,忽然说,“我原想着,等元直办完这趟差事回来,就劝他和离的,可他等不及,说走就走了。早前我听说金娘娘把她送上过龙床,就知道这事不妙,可元直吃了**汤,一门心思要把人娶进门。也怪我含糊了,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好好待人家,人心总是肉长的。可我万没想到,宫里这么不依不饶,有夫之妇也还是日夜惦记着,叫人怎么处?这会儿可好,元直没了,还没出月,就大夜里登门了,传出去成个什么话。”

  涂嬷嬷叹了口气,“有什么法子,那是皇上,不是寻常爷们儿。”

  老夫人说是,“咱们还得感恩戴德呢。”一壁说,一壁垂眼看怀里的孩子,“不过为着清羡,咬碎了牙我也得忍着。元直虽没了,咱们还得图后计,不能让族里那些人来吃绝户。这事儿……虽窝囊了点,但只要人还在我们余家,就偏颇得不多。”

  涂嬷嬷听了,着实感慨老夫人的不易。一辈子起起伏伏经历了那么多,已经修炼出了钢筋铁骨,再大的委屈也能往肚子里咽。

  清羡还小,不懂那些,仰着头问:“祖母,什么是吃绝户?”

  老夫人娓娓告诉他:“就是家里没男丁了,没人支撑门户。家业传续不下去,旁支的那些族亲打咱们的主意,把祖母赶出去,露宿街头。”

  清羡“呀”了声,紧紧抱住老夫人的胳膊,“我陪祖母一起出去。”

  老夫人失笑,摸了摸他的小脸道:“咱们都不出去,清羡是男丁,咱们家不是绝户。”

  静下心来,翻开书页接着教孩子读书,隔壁院儿里的事就装聋作哑,不要去过问了。儿子都没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老夫人是明白人,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把清羡好好抚养长大,保持这门头不倒,才是顶要紧的。

  那厢皇帝站在廊子上,静静看小佛堂里的人拈香擦灰。供桌上的两盏烛火跳动着,照出她窈窕的身段,因是孀居,穿着素色的褙子,腰身掐得瘦长,看上去人很单薄。

  可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却有那么大的本事,搅得他方寸大乱。他狠狠盯着那背影,很想知道她现在转过身看见他,会是怎样一副神情。她已经察觉他什么都知道了吗?也许她对叶鸣廊说的那些,是她最后的试探。但那又如何,各自心知肚明,不妨碍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要她愿意敷衍,他就愿意配合。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卑微,一步步泥足深陷,哪怕知道她在骗他,他也愿意徜徉在美梦里,不想清醒。

  可她这次委实是伤了他的心,为什么她的执念那么深,深到不惜伤害自己。他在乎的并不是她的完璧之身,在乎的是她心里究竟有没有他。哪怕只有些微的一点喜欢,也不至于这样不惜代价地利用他。

  想明白了,也看透了,他知道她心里憎恨他,由恨转爱,没有那么容易。可他偏要强扭,即便得不到她的心,也要把她禁锢在身边,除非她死或是自己死。

  提起织金的曳撒,他举步迈了进去,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方才回头看了一眼。

  可惜她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平静如深海,只是轻轻道一句:“你来了?”

  他忽然五味杂陈,没有故作的意外和惊喜,对方的举动都在自己预料之中。某些真相紧贴在窗纸上,只要轻轻一捅就破了,可谁都不愿意伸出手指。

  他调转视线,看向神龛里供着的牌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就蹲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而那个要他命的人却在给他敬香,细想起来莫名讽刺。

  “死人的灵位应当送进祠堂,摆在生人的院子里不合规矩。”他启唇撂下一句话,“搬走。”

  这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即便左右没有御前的人,他也照样可以摆布在场的下人。

  他天生有种威慑力,说出来的话,谁敢置若罔闻。边上的闻嬷嬷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把神龛里的牌位撤了下来,期期艾艾的唤了声少夫人。

  如约并未阻止,淡声道:“依着皇上的意思行事,叫人去开祠堂的门,仔细把神位包好,别淋了雨。”

  闻嬷嬷说是,退到小佛堂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如约一向不喜欢跟前有太多人,因此这院子一到入夜就冷冷清清,唯剩院门上守院的两个婆子。但因皇帝一来,连守门的都被遣走了,所以这漆黑的雨夜里只剩他们两个,在这小佛堂上各怀心事地对峙,彼此谁也不肯服软。

  皇帝看着眼前人,他早知道她的来历,也料准她不可能和余崖岸圆房,那天放她回去都是试探,试探余崖岸是否会违逆他,也试探她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情。结果他输得一败涂地,他盘弄得了满朝文武,却唯独料不准她的心。

  如果她反抗再激烈些,甚至只要喊一声救命,安插在余府的人便会冲进去解救。可她没有。为什么后来杳无声息了?因为她是自愿。

  当时他震怒,没有往深处去想,等她有意透露给叶鸣廊时,他才惊觉她居然可以对自己这么残忍,他到底还是没能逃脱她的算计。

  现在,两下里虎视眈眈,她想印证的事实都印证了,再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也不用阳奉阴违了。但不知什么缘故,谁也没有再进一步,他舍不得感情,她舍不下伪装。

  叹了口气,他还是向她伸出了手,“朕冒雨到访,夫人不高兴吗,怎么也没个笑模样?”

  她的唇角方仰起微微的弧度,“臣妇被皇上惊着了,深更半夜直入内宅,实在不合礼数。”

  他一哂,“礼数,是用来束缚庸人的。朕是天下之主,要是被这些繁文缛节所累,那这个皇帝当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探出的手没有收回,他一直在等着她自愿降落。坚持了一会儿,她终于妥协了,抬起手,青葱般的指尖搭在他掌心,全是敷衍,全是糊弄。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他认定的姑娘,几番自欺欺人都要继续深爱的姑娘,其实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巨大的凄凉笼罩住他,他还是不认命,紧紧握住她的手,蛮狠地一拽,把她拽得扑进他怀里。

  他俯下高高的身量,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以前你是有夫之妇,现在你是孀居的未亡人,朕要和你在一起,谁也不敢过问。夫人,这余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莫如跟朕走吧,朕许你高位,让你风光无限,你愿意吗?你曾说过的,要永远和朕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朕能做到,那么你呢,你可以吗?”

  他语调幽幽,比外面深寒的雨夜还要彻骨。如约想让,可惜让不开,他紧紧扣住她,不让她有逃脱的余地。

  既然避不开,那就不必强挣了,她笔直地站着,声气儿强硬,“您说过,我若是不愿意困在那座四方城里,您答应陪我在市井里生活。怎么,金口玉言不算数了,您要把我带进宫,囚禁我么?”

  他说怎么会呢,“朕要做成一件事,从不强人所难。你知道为什么?”

  笑意从唇角褪去,如约问:“为什么?”

  “因为觉得为难的人,都已经死了。”他说着,慢慢从她耳边撤开。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凝视她。他眼眸深浓,像无底的深渊,调笑着,“朕以前只觉得你合朕的脾胃,却没想到,夫人长得这么美。朕好像愈发地喜欢你了,深深迷恋,无法自拔,余夫人,你可要给朕一个交代啊。”

  张口闭口“朕”,各自的立场,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如约格开了他的手,“皇上是一国之君,和我这样一个寡妇纠缠不清,有损您的体面。”

  他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样子,“体面值几个钱?朕的体面,不是早就被夫人撕扯干净,连半点也不剩了吗?”

  他一向优雅从容,甚至是光明磊落的,让人忘了他早前也是玩弄权术的好手。他和她之间暗潮汹涌、刀来剑往,尤其那隐而不发的怒气,和强作镇定的语调,让他像个阴暗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漫漶侵袭而来,要把她淹没似的。

  所以再也没有装傻充愣的必要了,如约道:“皇上的体面,哪里是臣妇撕扯的,一切都是皇上自愿,不是么?”

  他听了微扬起眉,傲慢地点头,“夫人言之有理,确实是朕自投罗网。不过朕记得你说过,朕只要做好垂治天下的明君,好人的帽子,朕戴着不合适。所以朕往后也不在乎那个正人君子的头衔了,朕只要自己高兴,只要夫人高兴,就算要杀几个人助助兴,那也是小事一桩。夫人说,还想杀谁?只要朕做得到,一定满足夫人的愿望。”

  如约紧抿住唇,狠狠望着他。还要杀谁,他难道不知道吗,还要明知故问。

  他却笑了,“你这么看着朕,会让朕误会,你下一个要杀的人是朕。”

  如约调开了视线,“皇上说笑了,臣妇敬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想杀您呢。”

  “只有敬吗?没有别的了?”

  他的目光里,不可自抑地带上了哀恳和希冀。今天漏夜来这一趟,其实谁赢谁输,已经显而易见了。两个人周旋拉锯,谁也听不到对方一句真心话,但他仍是止不住地渴望,盼她对他还有感情,这么长时间的来往,就算是装,也该装得心念动摇了。

  可她是铁石心肠,说出来的话没有温度,“您是天下共主,除了要敬要畏,不该再要其他了。贪多嚼不烂,难道您没听过这句话吗?”

  他眼里的光熄灭了,视线忽然模糊,慌忙别开了脸。

  “对,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岔开了话题,“朕来了这半日,夫人让朕站在这里说话,恐怕不是待客之道。请朕去你的闺房坐坐吧,朕和夫人这么相熟了,不必忌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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