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母子合集） 鬼母

鬼母

母亲生xia儿zi之后一直ti弱多病卧床不起，儿zi自有记忆起每次见母亲都只能隔着重重帘幕，闻着房间长期萦绕的药材的苦味，听着帘幕后偶尔传来的几声虚弱咳嗽。他能见到的只有母亲伸chu来的一小截手腕，纤细的，病态的。母亲shenti很不好，任凭用多名贵的药最终还是在五岁的时候撒手人寰了。儿zi在葬礼上披麻dai孝站在众人之前，天气阴沉沉的，一直在xia雨，连绵不断的雨。在众人或哀悼或垂首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抬起了tou，长久地凝视着那张遗像。那是他第一次知dao他母亲的相貌，如玉一般温run的长相。他无端想到了母亲的手腕，在此之前这是他对母亲唯一的认知。儿zi看着那张黑白像，心想原来自己的yan睛和母亲的yan睛长得那么像，yan角略微上扬，端得一幅凌厉的长相，但是yanxia方又有颗痣，徒增肌几分可怜的风qing。

葬礼之后儿zi开始转变方向。他原先以为自己只要努力考得功名，努力成为达官显贵，就能寻遍天xia药材为母亲治病。但是不行，母亲死了，习书不能救母亲，习武也不能救母亲，他开始学医，他想学会一手医术，能多救一个母亲，便能少一个像自己这般年幼丧母的孩zi。私塾先生无法教他，他便向gongnei太医求学；gongnei太医已授尽所有，他便开始四chu1行走，向不知名的赤脚大夫、乡野之xia的农民求教。十年之后儿zi已成为小有名气的大夫，所到之chu1均有人求医问诊，然而任凭豪绅如何重金求见，却只医稚zi与妇女。

但是医者不自医，这十年间他总是断断续续梦见自己的母亲，三年前离开故乡之后更是梦见得频繁。母亲与遗像中的样zi并无差别，她撩开儿时记忆中的重重帘幕，冲着儿zi笑得温run，向他挥手唤他乳名，让儿zi伏在自己膝上，用手抚摸着他日渐成熟的面庞。次数多了梦境竟开始变得不同，母亲的shen影越来越淡，笑容越来越苍白，儿zi有些不知所措，他往家中寄信，称自己病重不日将回家静养。几日后他夜行，偶遇一个赤面dao士，dao士路过他时偶然一瞥，骇然大惊，称他分明正chu1壮年，shen上却有nong1厚的死气。不料儿zi却只是作揖gan谢，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dao士再端详半晌，神qing严肃地对儿zi说这是逆天而行倒转生死，无论他成功与否都将遭受天谴不得好死。然而儿zi脸上神qing不变，依旧那副温run样zi，脸上的笑容都没变丝毫，说家母尚未安眠，自己如何有资格得一好死？他这些年四chu1行医施善，所求不过家母能够得以安寝。dao士已明晰，见他志向jian定如此，叹着气往他额tou虚空一dian，然后嘴里念叨着什么痴qing什么因果便疯癫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