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路 第一章 神仙大侠

  别闹很苦逼。他问他老子，怎么给他起这么个名？他老子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老烟杆儿，不说话。他娘告诉他，他老别家，上四代都是八杆子打不出个屁的性格，是村儿里有名的闷葫芦传家。经常受人欺负。于是，当他出生以后，别家为了打破这个像是诅咒的家传性格，给他取名，单字一个闹。别闹，既闹又有别字挡着，闹不出大动静，安全的很。

  别闹，闹的很呢。

  适逢天下大乱，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大明即将落下帷幕。

  鸡鸣山上山匪引动着无边的乱民冲进鸡鸣村烧杀劫掠。鸡鸣村百十来户人家独有一家才值得这山匪抢上一回，那就是胡金鹏胡大腚的宅子。

  胡金鹏早年当过把总，回乡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因其膘肥腚大，人们在他背后都喊他胡大腚。

  土匪杀了一波，乱民抢了一波，剩下的这最后一波就是本村儿胆儿大的。别闹就在这波人力里。

  别闹不敢杀人，也不愿去做那山匪。捡波漏，能填饱肚子就成。可是这一波又一波的，哪里还有他能捡到的漏。

  他是邻村别家沟人，早上听说山匪下来了，直奔鸡鸣村去的。兴冲冲得往鸡鸣村赶，紧赶慢赶，还是啥也没捞着。饿着肚子来，饿着肚子回。

  临近村口时，村口围了一圈人，他凑上前去想看看热闹，正看到高头大马上一刀疤男子挥刀砍掉一花袄妇人的脑袋。别闹原以为不是第一次看见杀人的他已经免疫了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但他还是低估了这种头颅在自己面前飞起的既视感带给他的冲击。

  别闹只觉得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两眼发花，顺势就倒在了旁边的草垛子上。

  就在这时，他感觉小腿一疼，被谁咬了一口。他扒开草垛子一看，一个小孩儿，正抱着他的腿咬呢？别闹狠力一把推开小孩儿，但见这小娃儿鼓鼓着小嘴儿，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两行泪刮花了透着秀气的泥猴脸，恶狠狠地盯着别闹。

  “这莫不是那妇人的孩子？”别闹心想。

  “你个兔崽子，你娘可不是俺杀的。”别闹压低了声音，呼和道。他并不太恼恨这个小娃子，人家的娘刚让山匪杀了，自己只是被咬了一口。谁让自己也是来捡漏的呢？让他咬口出口气也无妨。

  那小娃子，眼看着，杀了母亲的恶人恶狠狠地嘴脸，一想到母亲的惨死，又害怕，又伤心，眼瞅着，一咧嘴就要哭出声来。

  “你不想活了？”别闹一把捂住小娃子上的嘴，把他拖进草垛子更里一点。他不知道自己咋想的，只是不忍心看到这么个甚至有点粉雕玉琢的小娃子被人砍了脑袋，毕竟还是个孩子。

  “哎，又咬我，嘶……”别闹眼见着自己的手给咬出了血，还是忍住了，只是更用力，把小娃子搂在怀里。

  “别咬了啊！你娘真不是俺杀的。你别哭出声，让他们发现了你，你也得死。你和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躲着，等他们散了，我再想法子，再想法子，再想法子……”声音越来越小，别闹他哪里有什么办法，他脑子一热，救了小娃子，可是，他哪里有什么法子安置他呢？自己的这顿饭还不知道上哪里吃呢？

  “二当家的让人挑了！”外面闹哄哄的都是惊呼声。

  别闹拨开乱草，朝外看去。

  但见一员猛将，立马横枪，枪尖上正挑着那刀疤男子。四周的马上已无一人，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那猛将环视左右，马儿踏，踏，踏的。

  其余喽啰，已是无一人敢上前。纷纷扔下武器，四下奔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那猛将这才一抖枪，将刀疤男子甩出四五米远。刚要扬马而去。却被一少年拦住去路。

  “大侠留步”别闹也不知道哪里的胆子，拦下猛将的马。“大侠既然杀了二当家给这个小娃子的娘报了仇，就一并把他带走吧，大侠武功盖世，定能护得他周全……”

  刘彦直愣住了，姬宇乾这游戏整的这么真实吗？这少年难道是npc？游戏里的隐藏剧情？刘彦直因为想念林素，恰逢姬宇乾开发的端脑游戏邀请他参与内部测试。就进游戏了，没想到一进游戏，就遇到山匪杀人越货，于是就仗义出手了。倒是没想收留谁。就遇到了这个让自己救小孩儿的少年。

  眼前的这个少年，个子不高，面带菜色，头发乱蓬蓬的满是杂草。身后藏着个花袄萝莉，一双噙着泪水的大眼睛紧张偷瞄着他。

  刘彦直本来是抗拒来这个游戏里给姬宇乾做什么测试员的。架不住党爱国的撺掇，说什么游戏里可以为所欲为，说什么游戏里可以自建模，自建与真人无异的npc人物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说什么姬宇乾给自己的是游戏里最高权限的gm级玩家。进游戏里杀杀人，放放火，甚至可以自己随意捏一个心目中最完美的小妞任自己驱使。刘彦直没法驳了党教授这个面子，就来了。但他不是杀人魔，不想在这个与现实世界毫无二致的游戏里释放自己的杀伐。这里是游戏，也不是游戏。因为这一切都太真实了。杀伐太多，人就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刘彦直不敢想象，这种游戏一旦向所有的人开放。从游戏里回到现实世界的人还能做回原本的那个自己吗？

  他也不会捏什么美人。他的心里只有林素，捏出来的也只有林素。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才不会沉迷在这种虚幻的游戏里来麻醉自己。他迟早是要再回到过去去接林素到现在的世界。

  这少年心性不错，何不带上他们上路，总好过自己闷头杀人有意思。于是问道，“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别闹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位大侠会问自己。却也痛快的答道，“我叫别闹，家里……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世道太乱，吃不饱饭，我就跑出来了。”

  “哪个别？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姓。”刘彦直问。

  “就是别走，别跑，别人的别”别闹涨红了脸，他要不是姓别，叫别闹，他也不信世上会有这么个姓。

  “你呢？小姑娘。”刘彦直又问。

  小姑娘还是很害怕的样子，紧紧地抓着别闹的胳臂，藏在他的身后，并没有答话。

  “什么？你是小姑娘？”别闹回身看着还紧紧抓着自己的小娃子。虽然刚才被咬的手还很疼，但是当他知道小娃子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还是感觉自己把她捂得有点紧了。一个小姑娘，看到自己的娘被砍了脑袋，那得有多害怕呀？

  “好了，别啰嗦了，你带上她，跟我一起走吧。”刘彦直对别闹说道。

  而后，别闹就看到他以为的这辈子看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刘彦直把长枪交于左手，说道“打开储物箱”而后右手在空中拨了几下，凭空一抓，而后往空地儿一抛，空地儿里立马凭空出现一匹高头大马。

  这大侠莫不是神仙吧？俺若是拜了神仙大侠为师，那……别闹兀自开始遐想起来。

  “别愣着了，会骑马吗？”刘彦直问道。

  别闹摇了摇头。

  刘彦直又看了看那个小女姑娘，四五岁的样子，也不是能在马背上纵横的年纪。

  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手间高头大马凭空消失，而后空地上又多出了一驾马车。刘彦直收了长枪，和胯下宝马。

  “带着她上车”刘彦直根本不看别闹那呆若木鸡的傻瓜样。而后自己先上了马车，一掀帘子，进了车厢。

  真是神仙，大侠真是神仙，这天下，也就神仙才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造化手段。别闹看了看小姑娘。她明显也是被刘彦直的神奇手段惊的不轻。

  别闹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一地的血腥，像是下定了决心。而后对着马车躬身一拜。

  “神仙大侠，这小妹的娘刚被山匪的人所杀，老话讲，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咱们汉人最是注重孝道。我也是混在这乱民里蹭吃蹭喝的主儿，虽没杀人，也觉着对不起这小妹。我愿替这小妹把他的娘收敛起来，入土为安。这小妹还太小，这些都干不来，我出把子力气，算是赎了我的罪过。还请大侠……”

  “行了，去吧，我等等你们”刘彦直打断了别闹的话。这小子，有点儿意思。刘彦直心道。

  乱世里，人命如草芥。14岁的别闹显然不是第一次干收尸的活了。他轻松的在义庄找到一个拉棺材的光板车，而后推到小姑娘母亲的尸体前，噗通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莫怪莫怪，我替你闺女把你入土为安，莫怪莫怪”

  别闹带着小姑娘，把她娘推到了胡大腚家的祖坟地，这里葬的都是别闹的祖宗。

  “内个，这里是胡大腚家的祖坟，历来是风水最好的地方，把你娘葬在这里，没有坏处，你要是不反对，俺就开干了”别闹边说，已经找好地儿，开始挖坑了。

  “来，给你娘磕几个头吧。”说着，别闹先双膝一曲，跪到了坟前。“跟着我的样子跪下来”

  “砰”别闹一个头磕下去。小姑娘也是跟着跪下，磕了个头。

  “生逢乱世，你死的憋屈，但是要保佑你闺女能平安的活下去，来的匆忙没带纸钱，我给你多磕头了，一定保佑你闺女能好好地活下去啊。”说完，别闹又砰砰砰砰的连续磕了十来个头。

  当别闹和小姑娘走下山的时候，刘彦直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山下的路口。

  “上车吧。”车厢里传来刘彦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