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吓死爹了!]王槿之拍了拍胸口。
天色已晚,门口立着一个容色平平的女子。她面目全然隐在阴影里?,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王槿之难以观清对?方神色,只能?看见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在注视自己。她稍稍平复心情,这才悠悠然往后一靠,挑眉道。
“左相频频光临狱中,所?为何事?本官不记得与汝私交甚笃。”
方思远站在铁栏前,目光落在王槿之那张俊朗清逸的面庞上。
刚刚坐在地上,垂首编兔子的女子现在已然抬头。一双凤眸幽深似水,眼角微弯,平添一抹雅致。就好似和?记忆中初见那般仙姿袅袅,不惹尘埃,使她眸光不禁缓合几分。
这便是?短短不过十日,从昔日右相沦为人人可欺阶下囚的右相王书谨了。
方思远朝狱中走近几步。
“吾与书言私交甚笃,汝亦可以称吾为姊。”她微微牵唇道。
方思远话音刚落,王槿之便身形猛然一滞,目光如剑扫向对?方。她孤绝凌然的气息散去,原本精致绝丽的面容陡然挑起陌生而凌厉的弧度。
宛若出鞘宝剑,凌冽不可侵犯。
[她竟然让我叫她姐姐?!]王槿之不可置信,声?音拔高。
仿佛有无形力量在牵引心弦,方思远不禁屏息,在光线渐暗的狱中眸光与对?方交织碰撞,心跳如擂鼓。
片刻后,王槿之收敛起脸上惊愕神情,拂袖转身,背对?着方思远,继续编起了她的小玩意。
就在方思远以为王槿之不会再搭理自己时,却听对?方道。“君额上似可跑马?”她语气淡淡,不起波澜,仿佛一切刚才的交锋都只是?她随意的插曲。
王槿之:[你厚颜无耻!]
方思远:[你嘴毒不可见人!]
方思远笑出声?,狐狸眼弯弯看向这和?她斗了十几年?的宿敌。[这句话,我似乎跟你姐也说过。]
旁边的侍卫眼中几欲冒火,看不惯王槿之落难还要讥讽自家主子,忍不住想要厉声?呵斥,却被方思远抬手?阻止。
“汝复奏文书,吾观之矣。”
“想知你为何如此上书?”
“再这样下去,你绝无生路。若有何积怨难诉,你可告知于吾,吾愿助……”她言辞恳切,目光落在王槿之背对?着她的背影上。
那身影如柏柏青松,挺直而孤独,仿佛没有人可以走近她内心。
“不必了,谢过女君好意。”王槿之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成王败寇耳,汝多虑了。”
她一心求死,何来愤恨不平?
至于女帝,就让她和?自己黄泉路上作伴吧。
而书谨藏匿的那千万两雪花银之处,抱歉,她至死也不会透露。那是?她为了制约新帝,给爱人留的后手?。
见她沉默不语,方思远的语气越发缓和?。“若右相固求死,有何遗言以告之?辄不可尽。”
[若右相执意求死,那可有什么遗言要留给故人,需我转达?总不归什么都不留吧。]
听闻此言,王槿之微蹙秀眉,沉思片刻道。“委臣辞世,请告知阿姊:拔吾院梨树乎。”
[那就在我死后,告诉书言:将我院中的那棵梨树拔了吧。]
“这世间,就属‘离’字一字最为伤怀……我不想她伤怀。”这句话王槿之用了白话文说出,言辞直抒胸臆。
“便只是?拔了?”方思远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对?。”
“便是?拔了。这一世我逍遥快活,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百姓死活,害人无数,连来世因果?报应都不怕,难道还怕无人为我伤怀吗?”
言罢,王槿之起身看向那阴云密布的天空,却忽然又拿出怀中的圣旨看了又看,身影在烛火下闪着淡淡的光晕。
她突然道。“…秋风轻拂水悠悠,月影婆娑照乡愁。山峦叠嶂抱月明,家园深处思亲情。”
“此诗为中秋怀古……”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写的半首诗。仅前半段由她自己完成,而后半段则由她这个世界的爱人续写。因此也被王槿之记在了心里?,拿来跟方思远炫耀。
[察觉到炫耀值爆表,好人滤镜增加,当前值:42]
系统提示音响起,王槿之戳了戳系统。[你那个滤镜响什么?我正炫耀着呢。]
[不清楚,都说它有bug了。]系统摆手?。
“……乃吾与吾家姐合作之诗。”王槿之转身弯唇笑道,笑容没入周围氤氲的暖光中,动作风姿也与当初金科高中游街时如出一辙,甚至姿态潇洒犹有过之。
方思远在听闻无数人说右相贪污枉法?,以势压人,以前还觉得不错,但?近日却越发无法?把她和?谣言中的那人对?上。
现在看到这个笑容,这样的念头越发强烈。
第173章 诗定江山
“右相今日可有食饭?”路过月婵时, 她忽然兴起?,侧身低问。
门口侍立的狱卒闻言一怔,俯身跪地。“回?左相, 王判官玄真曾送来吃食, 然女?帝有旨:右相多年以尽奢靡,食遍珍馐,一日不食亦无伤矣……”
事?实上,月婵给自家主子送了吃食。但王槿之一口没吃, 尽数倒了。虽然她动作?做得隐蔽, 但牢房就那么大,便被月婵发现了。
王槿之把食物悉数装入袋中,隐匿于?稻草之下,到现在已经累积数十袋矣。这事她告诉少主玄真, 可王雅却叫她勿听勿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