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无恙,父亲大人不必担忧。”高睦借机告辞道,“父亲大人若无吩咐,儿子就告退了。”
“去吧。”
高睦即将退出门外时,高松寿才想起,他还没问完想问的事。他又把高睦召了回来,一脸气愤地说道:“竟然敢对你行凶,真是岂有此理!为父一定知会应天府,定要抓住那些歹人!”话锋一转,高松寿又笑道:“不过,睦儿也算因祸得福,结识了舞阳公主。我听说,昨日在南乐公主府,舞阳公主对你颇为亲厚?”
高松寿此时的笑容,是一种男人们都能意会的暧昧。修山书院的同窗谈论姬妾妓女时,也曾露出过这种暧昧的微笑。高睦在男性的圈子里长大,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猥琐的暧昧了,她却依然感到了不适。
“谢父亲大人。”高睦只当听不懂高松寿的暗示,装聋作哑地行了一礼。
这小子,被他娘像练兵一样地养大,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别是还不懂男女之事吧?高松寿有些诧异。他灵机一动,又说道:“睦儿,你学业有成,也该为我们高家传宗接代了,为父先给你赐两个侍妾,再给你寻摸一门好亲事。”
在今天之前,高松寿连高睦的面都不肯多见,怎么就心心念念想帮高睦议婚了?高睦知道,高松寿绕来绕去,就是想打探舞阳公主对她的态度。
舞阳公主的“假驸马”计划未必能成,高睦不愿损伤舞阳公主的清誉。有舞阳公主的“假驸马”计划横在中间,高睦又不好声称自己与关家有婚约。高睦只好说道:“儿子心有所属,无心纳妾,望父亲大人体谅。”
当今天下推崇女德,驸马也是可以纳妾的。但是,驸马纳妾有蔑视皇家的嫌疑,除非驸马与公主多年无子,否则,一般是不敢明目张胆蓄妾的。
高松寿故意说道:“欸——,我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爷们没有几房姬妾?要是担心影响议亲,先声称是侍女就是了。”
“儿子倾慕之人,是舞阳公主。”高睦明知道高松寿是为了套话,此时也不得不让他如意了。不然,高松寿一副非要给儿子送姬妾的样子,按照长者赐、不可辞的规则,高松寿真要把人塞来了,她就麻烦了。
“你这小子,我问你是不是和舞阳公主亲厚,你还不说,难道是脸皮薄不成?”高松寿又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还拍了拍高睦的肩膀。
“儿子倾慕公主,是儿子自己的事情。事关公主的声誉,儿子不敢孟浪。”高睦躬身行礼,避开了高松寿的手掌。
到了这一步,高睦还只是声称自己倾慕舞阳公主,的确是在尽力维护舞阳公主的声誉。她有男子身份,就算当众声称自己爱慕舞阳公主,传出去也只是一场逸闻;要是宣扬舞阳公主亲厚高睦,影响则大不相同。
在高松寿看来,男人和男人之间,聊聊女人、喝喝酒,是拉近关系的最快方法。高松寿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高睦是真古板,还是一心疏远他这个父亲。
还有,舞阳公主那个性子,会看上这个闷葫芦吗?高松寿心里着实有些犯嘀咕。
就算高睦一心疏远他,父子关系是斩不断的。高松寿想到,只要他能成为舞阳公主的公爹,借助舞阳公主的圣宠,说不定能谋到实职,扬眉吐气。本着投机心理,高松寿强笑道:“睦儿说得对。既然你想当驸马,侍妾的事就先罢了。”
“谢父亲大人。”
“时辰不早了,你还没用早饭吧?回去吧。”
“是,儿子告退。”
高睦走出高松寿的院子后,吐了一口浊气。高松寿占着父子大义,真要是想操纵她的生活,她很难反抗。幸好,他不是真的想插手她的婚事。
想起高松寿对舞阳公主的在意,高睦心中又浮起了一丝讽刺。她想,在舞阳公主的婚事落定前,她在越国公府的安全,算是有着落了。
高睦所料不错,在她离开之后,高松寿很快招来了朱姨娘。
朱姨娘年近四十,早已不复年轻时的美貌,她却依然是高松寿最宠爱的妾室。她的生存法则是,全心全意依附高松寿——至少在高松寿眼中是这样。
高松寿一问起高睦遇刺的事情,朱姨娘就承认了是她和高广宗的手笔,不过,高松寿毕竟是高睦的亲爹,朱姨娘表示,她没想杀死高睦,只是想让高睦受伤,无法参加会试。
“糊涂!在府里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怎么能在京城里买凶呢!”高松寿训斥道。
“奴家就是见不得王氏怠慢公爷!她对公爷连个笑脸都没有,她的儿子却要继承公爷的爵位,凭什么!奴家就是想着,要是王氏的儿子考中进士,她越发不会把公爷放在眼里了!”
高松寿想起王夫人冷淡的面庞,眼神有些阴郁,他嘴上却说道:“高睦毕竟是我的儿子。”
朱姨娘心里一紧。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高松寿维护高睦,莫非是高睦考中了会试,他见高睦有出息,舍不得这个儿子了?
“都怪奴家出生卑贱,做不了公爷的嫡妻,不然公爷也不用受这个委屈。”朱姨娘声泪俱下。
“这怎么能怪你呢?”高松寿听到爱妾为自己打抱不平,连忙哄劝。朱姨娘眼泪收歇后,高松寿才叹道:“我知道,你一心为我着想。我何尝想让王氏的儿子做我的世子?无奈国法森严,嫡庶有别。等我死的那天,把家产都分给我们的儿子,只给高睦留个空头爵位,也是一样的。高睦是个有造化的人,舞阳公主看上他了,你务必告诉宗儿他们,不可再与高睦为难了。”